昨天是感恩节,儿子在学校做了一个爱心形状的小卡片送给我,老师问小朋友们:感恩节有什么想要为爸爸妈妈做的事?小朋友有的说要给妈妈捶背,有的说要给爸爸洗脚,有的说要帮忙扫地,我儿子说我要给爸爸妈妈说我爱他们。
我当时就笑了,别人都是做点实事,可我儿子就知道动动嘴让我开心,同事后来说,我孩子现在都上大学了,想让人家给我说句这样的话,孩子都说不出口呢。
也是,很多温情的话还真是只有孩子小的时候才会告诉我们,尤其是男孩,小时候总是想要跟妈妈亲近撒娇,但长大了就会变得越来越远,贴心的话更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心中其实很矛盾,希望孩子快快长大,成为一个有主见、有能力、有韧劲的顶天立地的大男人,又眷恋孩子窝在怀里的温暖感,希望他一直都这么乖巧可爱。这种感觉可能现在自己的父母更为强烈。
我妈在看到、听到关于谁家孩子的事情时,总会最后补充上 ,呦,人家孩子都长这么大了,你说我们能不老吗,每次都是。但妈妈看起来还是很年轻啊,虽然总会在我回家的时候让我帮她把鬓角的白发染黑,但是她总是那么顶天立地的站在我的面前,回娘家时不是蒸了大肉包、就是炖了牛肉打包让我带走,说我不会做饭再饿着了,其实我都三十岁的人,早就学会了做饭,但在她的眼中我就是不会照顾自己。
妈妈每天都很忙碌,早起晚上去跳广场舞,回家了就打扫卫生,然后就每天变着花样给我们姐弟三人做各种好吃的,做好后挨个打电话让我们去拿。
上次回妈妈家吃饭,妈妈递给我一个包子,说你尝尝好吃吗?我咬了一大口直夸好吃,老妈很开心,让我猜猜是什么陷,我看了半天品了半天也没有猜出来,但就是觉得很好吃,老妈说这是她和我舅妈一起去市郊摘回来的野菜。我说大冷的天,跑那么远摘什么野菜啊,多麻烦啊。我妈说你不是说好吃吗,改天我再去摘点。
没过几天老妈又给我打电话,让我晚上过去吃饭,原来又是蒸了野菜肉包,饭后我看到厨房里有个大袋子,打开发现就是妈妈说的野菜,可这脏兮兮土乎乎还夹杂着枯黄的草的野菜,收拾起来也太麻烦了吧。老妈说这么一袋子野菜她至少得收拾两个小时,先一点点把杂草挑出去,再用水洗个七八遍才能洗净,然后烧一锅热水把这些菜煮熟,然后晾凉控干切碎才能准备做包子馅。我妈又说今天实在太累了我一会要早早睡觉,今天忙活了一天都没有歇会呢。
我听了心里很心疼,我说她你就别这么累啊,我说野菜包子好吃,也不用总去摘啊,这个月都没吃过别的馅的呢,我妈赶紧问,你觉得野菜的不好吃了?我知道我妈是知道孩子们爱吃这个味道才专门跑去那么远的地方去摘的,所以我不敢说不好吃。我说,你躺床上我给你按摩按摩,老妈说不用了,你赶紧带着孩子回家吧,我说不着急,让他看会动画片吧。老妈架不住我一直催促,总算是趴在了床上,我给她揉了揉肩膀,锤了捶背,老妈开始还说轻点有点疼,但没有多长时间就睡着了,看着妈妈杂乱的头发、僵硬的身体,我的心很是难过。
我不想让她这么累,毕竟这么大年纪了,记得去年端午节前夕,一天我正在上班,弟弟给我打过来电话说妈妈住院了,我当时一下子蒙了,语气颤抖的问怎么了,回答说是在家晕倒了。等我到医院的时候,老妈已经做过检查了,不过结果还没有出来,老妈表情很痛苦的躺在床上,锁着眉头,后来医生过来说眩晕应该是高血压引发的,一会儿会给病人用药,让她好好休息休息。这时天已经很黑了,让老爸先回家了,万一他又有个什么事可不行。姐姐也赶来了,我们三个就商量怎么照顾妈妈,因为我的孩子还小,姐姐又是自己开了小店,所以决定让弟弟给妈妈守夜,我这几天请假由我照顾白天,他们谁有空了就过来替我。
接下来的几天都是这样,后来我妈症状好了很多,药物也起到了作用,白天可以跟我聊聊天了,才知道我妈本来一直都有高血压,后来觉得没什么事就断药了,大约断了有半年了,这次突然发病是累的,当时她正低着头给我们包粽子,包了一锅米用了一个多小时,在起身的那一刻一下子天旋地转晕倒了。妈妈还是这样,一点都不知道自己注意身体,我忍不住说了她几句,鼻子酸酸的。
好在血压控制住了,没有什么别的毛病,大约一个星期后就办了出院手续,此后老妈就按时吃着降压药,但还是一刻不停的为我们做这做那。
看着老妈已经睡熟的侧脸,鬓角的白发已经长出来很多了,估计过不了几天老妈又要去染发了,我的心很疼,总觉得那个永远年轻、永远可以帮我们承担一切的妈妈突然就老去了,是啊,我都已经三十了,姐姐都已经三十七了,我的妈妈都已经是六十多岁的人了。
老妈老爸新买的房子要装修了,他们说要装的很简单,不弄得那么花里胡哨的,不然住不了几年人不在了,我们又不喜欢那种风格,还得拆了重装。我说怎么能不好好装,当然得装成自己喜欢的了,你们好赖不得活到八九十啊,这才是现在老年人的标准呢。前几年他们还说没觉得怎么活呢,觉得自己还是个年轻人呢,现在连他们都觉得自己老了。
我们总认为父母是不会老的,要是老也是一点点变老的,但他们真的是一瞬间变老的。
我给熟睡的妈妈盖上被子,退出房间,锁好门,抱着孩子坐在黑暗的车里,眼泪默默地流了下来。
平时过感恩节时我从未感触,今天想起这些事情却分外感伤,昨天我一度很想给爸爸妈妈打电话告诉他们,今天是感恩节,我想说我爱他们,就像我儿子告诉我的那样,但是我没有做,我说不出口,我知道我爸爸妈妈也听不习惯,明天就是周末了,我知道我爸爸妈妈最喜欢的是我们几个回家吃饭,再陪爸爸聊聊天,给妈妈捶捶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