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跳楼的女孩

峰子

    谷雨是在上初一的时候，和王海哲在学校设在网络上的论坛里认识的。那段时间，谷雨家里的小狗病死了，谷雨挺难过，就在论坛上发表了篇怀念小狗“笨笨”的文章。王海哲是第一个回贴的人。后来，王海哲对谷雨说他之所以回贴，是因为他也养过一条狗，狗的名字也叫“笨笨”。 

    最初，他们也就是在贴子上互相留个言，问声最近过的好不好，开心不开心什么的。也不知是从哪一天开始的，王海哲把自己的QQ号留给了谷雨，谷雨打开一看，当时就笑了，王海哲的QQ名居然叫“上街带个勺”。 

后来，他们在网经常碰到，碰到了便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几句，当然是越聊越开心。渐渐地，像是彼此约好了似的，一到星期天的下午，他们准会在两点钟打开QQ。他们聊天的范围也越来越广，国际形势了，娱乐动态了，当然，有时也难免一块骂骂他们的校长，教导主任，体育老师，以及各自班级里自已看不惯的某些同学等等.。

  像所有那些上网聊天的男孩女孩一样，聊得时间久了，自然就想到了视频，况且，王海哲还总是不停地吹嘘自已怎样怎样的帅气，怎样怎样的人见人爱。

“你可真不要脸，你就鼓足了劲吹吧，反正不上税。”谷雨发过去一个鬼脸，不相信地说。

“我才不吹呢。”王海哲发回来一个受了委屈的脸，“不信让你看看，不过，我可得先说好，别见我帅，你就连命都不要的爱上我，在我们老家的农村里，可已经给我定下了娃娃亲了，俺那小媳妇叫二丫头。”

于是他们约好，一起打开视频，结果谷雨耍了个小聪明，把一个玩具熊放到了视频前，气得王海哲直翻白眼。 

这是谷雨第一次见到王海哲。王海哲真的很帅，十三岁的谷雨平生第一次为了一个男孩子脸红了。 

那天，王海哲还告诉谷雨说，自已在初二三班，并问谷雨是初几的，是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

“我是你们班的谷老师。”打完这行字，看到王海哲再次翻起了白眼，谷雨开心地笑了…… 

谷雨是个活泼但又有些任性的女孩儿，她很漂亮，这一点自已在幼儿园的时候就知道了，因为那时候总会有些叔叔阿姨摸着她的小脸说，瞧这个小姑娘，多好看呀，长大了总能当个大明星。 

谷雨可不想当什么明星，她的理想是当一名出色的医生，这倒不是因为自已的爸爸妈妈都是医生的缘故，这其实来缘于她小时候的一次记忆。 

小学二年级的暑假，爸爸带谷雨回山西老家去看奶奶。在火车上，一个小弟弟忽然得了急病，看他那难受的样子像是马就要死去了。正是由于爸爸及时为他做了治疗，才使他脱离了危险。当时，爸爸真像是电视里演的那些救命菩萨，全车厢的人都在为他鼓掌。那个情景给谷雨留下的印象极为深刻，她也为自已能是爸爸的女儿而骄傲。

做医生可不像当名星，要有很深的学问才行，最起码谷雨是这样认为的。因为即便是现在，爸爸还在读博士。 

谷雨学习很刻苦，成绩自然就好，是个从不用爸爸妈妈操心的乖乖女。不过，谷雨也有自已的苦恼。总觉得自已很孤单。每当去同学家玩，看到同学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看电视，一起吃饭、一起说说笑笑的欢快样子，心里总会很羡慕。

自已的爸爸妈妈总是忙呀忙的，忙完了工作忙学习，读完了硕士读博士，从来没有时间和自已交流。以前小狗“笨笨'”活着的时候，自已好歹还算有个伴，现在惨了，伴也没了，这样，上网和王海哲聊天便成了她每周都期待的一件事了。 

那次视频之后，谷雨经常在学校里碰到王海哲。在谷雨看来，王海哲比在视频里可要帅的多。 

王海哲显然不认识谷雨，每当擦肩而过的时候，谷雨总会有一种偷窥了别人隐私后的快感。

“星期一你穿了双红颜色的范斯对吧，谁给你买的呀？真难看，我没说鞋，我是说你，还好意思穿出来，瞧把那鞋糟踏的，你不知道什么做现眼，也总该知道什么做丢人吧”。

“星期四下午你打蓝球了吧？打完了篮球你还抽了根烟。小样吧，你以为你嘴上叼根烟，我们就把你当大人了？德性！还有，你抢拦板的动作也太不专业、太吓人了吧，就像是个没有前途的抢劫犯，哈哈。”   

王海哲被气得一个劲地翻白眼：“靠！你是联邦调查局还是中央情报局呀？你这个讨厌的大丑女。” 

由于谷雨坚决不让王海哲在视频里看自已，所以王海哲肯定谷雨是个见不得人的大丑女。“有本事让我看看你，没事的，不管你有多丑，我都能挺住的，就当是我大白天遇到鬼了还不行吗？” 

十四岁生日那天，谷雨在学校门口见到了王海哲。当时正是放学的时候，王海哲手里捧着一把“香水百合”，有些焦急地在人群中张望着。谷雨笑了一下，心里想：下次上网的时候，又可以有话损他了，那花是送给谁的呀？是不是你们村里的那个二丫头进城了呀？ 

“大丑女！” 

王海哲这样喊的时候，谷雨并没有意识到他是在喊自已，依旧低头走自已的路，想着自已的调皮和快乐。

“大丑女！哎，叫你呢，谷雨。”

“啊？”谷雨吃惊地回过头去，她看见王海哲正一脸坏笑地站在她的身后。王海哲把花递了过来：“送给你的，生日快乐，记得你说过你喜欢香水百合，所以就买了这个，对了，本来是想给你买珠宝的，嘿嘿，可是没钱。” 

谷雨觉得自已睡觉一向很老实，从不做梦的，可今天这是怎么了。她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我生日的？不不，你是怎么知道我的？你狠狠掐我一下行吗，我想我肯定是在做梦。”

这次王海哲没有再翻白眼，而是笑岔了气。 

那一把花给谷雨带来了很多的感动，实际上，从小到大，爸爸妈妈从来都没有为她过过生日，她也从来没有收到过任何人给予她的生日礼物。

也正是从那天起，谷雨和王海哲从网络中的朋友成为了现实中的朋友，并且还是好朋友。他们上学一块来，放学一起走。上学来的时候，他们往往走得很快，一副就要迟到的样子。放学，,则慢慢地，有点像是挪了。 

谷雨经常把爸爸妈妈给她买的好吃的好玩的东西送给王海哲。王海哲也时不时地为谷雨拿来些她所喜欢的明星卡片，玩具小狗小熊什么的。她们在一起是开心快乐的，他们似乎总有说不完的话，整天鸡毛蒜皮蒜皮鸡毛的。他们也吵架，但王海哲总会让着谷雨，这使得谷雨觉得王海哲像个哥哥一样的可亲。 

一开始，谷雨并没有意识到班里的那些流言，也并没有意识到这些流言会给她的学习生活都带来些什么样的影响，会有多么的可怕。找她谈话的是班主任刘老师：“谷雨呀，你是班干部，早恋这种事不应该发生在你身上呀。”

“早恋？我没早恋呀，我和谁早恋了？”谷雨很奇怪刘老师为什么会这样批评她。

“那你和初二的那个生是怎么回事？”

“您说王海哲呀，我们是网友。”

“谷雨呀，我一直以为你是个不撒谎的好孩子，既然是网友，那你们就去网上聊呀，在校园里勾肩搭背的像个什么样子？况且说了，交网友也不应该呀，你才多大，上网是让你长知识学习的，不是让你交乱七八糟的朋友的。”

从刘老师的办公室里走出来，谷雨觉得很委屈，她无法接受那些批评，自已什么时候和王海哲勾肩搭背了？自已又什么时候和王海哲谈恋爱了？这都法制社会了，老师凭什么可以信口开合胡说八道污辱人呢，哼！

正独自生气呢，偏偏碰到王海哲来找她，这下好了，她正好把那些无名火都发到了王海哲身上：“以后别再来找我了，在学校里也不许和我说话，听到了没？咱俩只是网友，只能在网上见。这也不行，网上也不能见，咱俩根本就不认识。”

没缘由地挨了顿骂，王海哲也生气了：“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疯就疯了，不认识就不认识，谁怕谁呀。”

互不理睬的日子其实也就坚持了一个多月。又是一个星期六的下午，他们不约而同地打开QQ。看到对方在线，就都不说话，都摆出一副清高的样子。还是谷雨终于忍不住了，她发过去一个鬼脸。

看到鬼脸，王海哲胜利般地笑了。他飞快地回过来一句话：“我以为你再也不理我了呢？”

“哪能呀，我那天对你太凶了，对不起，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我不生你气的，谁让你是我妹妹呢，说实话，自从我们家狗死了之后，我也就是和你最亲了。”

“你去死，你讨厌。” 

他们又和好如初了。只是在学校里他们依旧不说话，就像不认识似的，他们又回到了以前做网友时的日子。

时间在快乐中不知不觉飞快地过去，有一天，一位患者给谷雨的爸爸送了些南方的水果。在我们所居住的这痤北方城市里，这无疑是昂贵并稀罕的了，谷雨很想和王海哲一块儿分享。

在接下来的那个星期天里，他们相约去了公园。吃完水果，聊了会儿天，王海哲坚持要请谷雨去吃肯德基，他的理由是他可不能白吃谷雨的水果。

倒霉就倒在了吃肯德基上，谷雨的那位班主任刘老师，偏偏正带着还上幼儿园的儿子在那里吃汉堡包。看到谷雨和王海哲坐在那里眉飞色舞地喝着可乐，她觉得她有责任管管这个学生。

“这回让我逮住了吧，你还有什么好说的，知道屡教不改是什么意思吧？”

“驴要是能改了驴叫，那它就不叫驴了。”谷雨错误的以为老师在跟踪自已，她那任性的坏脾气上来了，所以极不貌地顶撞起来。

谷雨的妈妈被请到了学校。天知道老师和妈妈都说了些什么，回到家里的时候，妈妈脸上的颜居然是绿的。“你个不要脸的东西，你说吧，你在学校里都干了什么好事？你说说你才多大呀，啊？”

本来谷雨已经做好了解释的准备，毕竟自已光明正大理不亏，可妈妈开口就骂自已是个不要脸的东西，这可让谷雨受不了啦。谷雨开始哭闹了，妈妈说一句，她有两句在那儿等着。母女俩越吵越厉害。

爸爸先是向着谷雨说妈妈的不对：“哪有你这样随便怀疑自已女儿清白的母亲呢？”没想到妈妈却不干了，推开窗子就要跳楼。没办法，爸爸又只能向着妈妈说谷雨的不对：“有你这样没礼貌的女儿吗，怎么能和妈妈这样说话呢？”这下谷雨也不干了，拧开一瓶去痛片就往里嘴里送。

家里吵吵闹闹地乱成了一锅粥，直到邻居打了110，招来了警察，才算是平息下来。

谷雨转学了。爸爸妈妈主要有两方面的考虑，一是尽量让女儿离王海哲远一点，虽然谷雨赌咒发誓说，他们的关系只是网友，绝对没有早恋，但还是防患于未燃的好。另外的原因是，谷雨和班主任刘老师的关系搞得非常僵，爸爸妈妈觉得再这样发展下去，可能会对自已的女儿不利，人家毕竟是老师呀。

谷雨并没有把转学的事儿告诉王海哲，她再一次怨恨起了王海哲。是呀，正是由于他，自已才和妈妈吵得死去活来的。也正是由于他，爸爸才被110的那个小警察训得像个三孙子似的。谷雨还在电脑上把王海哲的QQ拉进了黑名单。

转学后不久，谷雨的爸爸随同一支医疗援助队去了非洲。妈妈依旧很忙，家里也依旧总是冷冷清清的。新的学校、新的环境并没有给谷雨带来更多新的欢乐，相反，她倒总是觉得失去了些什么。在写完作业独自一个人看电视的时候，她总会不自觉地想起王海哲，想起她们在一起时的那些欢乐时光。她甚至都不愿意过星期六了，因为那是他们一起相约上网的日子。

  可谷雨却又偏偏迷恋上了网络。她在网上又认识了好多新的网友，只是她从不和任何一个网友见面，也不视频。有一天，谷雨在电视里看到一些专家在那里聊网络给青少年带来的危害，听了一会儿，谷雨笑了，觉得真是扯淡：这样的问题你们应该让我们学生来讲呀，我们才最有发言权呢。

谷雨认为自已之所以上网，完全是因为太孤单的缘故。爸爸在国外，妈妈那么忙，家里总是只有她一个人，养了条小狗还病死了，哎，好不容易认识了王海哲，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个处处让着自已的坏脾气，又能事事谈得来的好朋友，可大人们偏又说你是在谈恋。

谷雨的学习绩开始下降，这让她的妈妈很是着急，她去了学校。可老师却说谷雨表现的不错呀，不爱说话也不乱交朋友，挺好的。

“不对呀，”谷雨的妈妈对老师说：“不瞒你说，我那孩子小时候是在她奶奶家长大的，既任性又淘气，和老师顶个嘴呀，伶牙俐齿地气个同学呀，活泼着呢，怎么忽然就不说话了呢？奇怪。”妈妈觉得谷雨一定是心里有毛病了，有必要找个心理医生了。 

只有谷雨知道自已学习下降的真正原因，当然是因为电脑。最近，她又喜欢上了一款新的游戏，她在这款新的游戏中找到了新的快乐，并因此而充实。

就这样，一年迷迷糊糊很快就过去了，谷雨15岁了。

生日那天，她再一次见到了王海哲，依旧是在放学的时候，依旧是在学校门口，王海哲手里捧着的依旧是一把“”香水百合”，还是那样一脸坏坏的笑。这一次谷雨并没有吃惊，只不过她那灿烂的笑脸上全是眼泪。 

那天，谷雨第一次对妈妈撒了谎：“妈妈，我不回家吃晚饭行吗？我们班里的同学要为我过生日呢。”

王海哲请谷雨去吃小火锅。将近一年没见面了，他们都有了些微小的变化，都长高了些，也似乎都成熟了些。他们原以为会有很多的话要说，可又说不出来，两个人就那么相互看着，嘿嘿地傻笑着.。 

从那天起，他们又开始小心翼翼地交往起来。由于王海哲是初三的学生，眼看就要中考了，家里已不再允许他上网，甚至都不让他打电话，所以他们便写起了信。

在通报完彼此的学习、生活之后，他们也试探地写些思念的句子。终于在一封信中，王海哲开始要谷雨的相片了。他在信中开玩笑地说：“我最近一学习就想睡觉，能不能把你瞪眼睛骂人的照片寄给我一张，我准备把它贴在床边，那样，只要我一去睡觉，就会看到一个大丑女在瞪我，我一怕，就又可以回去学习了。”

“你去死。”回完了信，谷雨还真的特意瞪大了眼睛去照了几张大头贴，寄给了王海哲。

她也想要王海哲的照片了。她在信中说：“把你的照片也寄给我一张吧，这些天我正在减肥呢，我会把你的尊容贴在卫生间里，只要我肚子一饿，就跑去看看你，一恶心，就不用吃饭了。”想像着王海哲翻白眼的滑稽样子，谷雨开心地笑了.。

谷雨孤单的日子再一次阳光灿烂起来，她的学习成绩逐步在提高。在班级里，她也变得越来越活泼，她还报名参加了学校的话剧团，并在一部小话剧里功的扮演了嫦娥。

同样没有人知道谷雨这次改变的真正原因，她固守着一个秘密，这秘密对她而言是那样的幸褔，并给了她无穷的动力。

又是一个星期六的下午，当王海哲的妈妈拿着谷雨写给王海哲的那些信，以及相片去医院找到谷雨妈妈的时候，谷雨正在给王海哲写回信。

王海哲来信对谷雨说，他今年不打算考高中了，这样，明年他就可以和谷雨一块儿参加中考，弄好了，他们就可以是同班同学了。谷雨在回信中对王海哲说这可不行，你爸妈肯定不会同意的。想了一想，谷雨又说：“这样吧，我好好努力，高二的时候我和你一起参加高考，我保证考好，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上大学了吗？” 

找到了谷雨的妈妈后，王海哲的妈妈显得很激动，也很生气，话说得就重了点，也难听了点。谷雨的妈妈先是压住怒火听着，后来实在忍不住就和她吵了起来，她可不能容忍王海哲的妈妈对自已的女儿进行污蔑，可同时，她又对自已的女儿这样的不听话而伤心。

王海哲的妈妈被医院的同事劝走之后，心烦意乱的谷雨的妈妈却出了医疗事故，她把药给病人发错了。当把那位吃错了药的患者，从病危中抢救过来之后，谷雨的妈妈却再也坚持不住了，她,昏倒在病房里。

本来，对谷雨来说，这显然是一个对未来充满了憧憬的好日子。她还在回信中和王海哲商量，要他和自已一起报考医学院，最好是军医大，因为她喜欢穿军装后的飒爽英姿。

那天，谷雨还破天慌地睡了会儿午觉。她一定也做了个梦，梦中的主公也一定是那个叫做王海哲的男孩，因为睡梦中的谷雨，笑得是那样的甜美和满足。

谷雨是被妈妈的同事叫到医院去的。 

  当谷雨在病房里看到正在输液的妈妈的时候，她的心都要碎了。妈妈看去是那样的疲惫，又是那样的无助，谷雨哭了。谷雨也再一次肯定了自已的所有行为都是错误的，自已是个罪人。可问题是自已到底错在哪儿了呀？谷雨也再一次迷茫了。

妈妈躺在病床上，闭着眼睛，脸色苍白，谷雨不知道该怎样去安慰妈妈才好。她倒了一杯水，端到床边，可妈妈却抬手把杯子打翻在地上了，并让她滚开，说不想见她，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她了。

那天，谷雨也不知道是怎样爬到医院门诊大楼的楼顶上去的。她站得是那样的高，天又是那样的低，那样的蓝，那样的干净和纯粹。她从来也没有发现过天居然会是这样的好看，云居然会是这样的轻盈，风居然会是这样的柔和……她都有些看呆了。

谷雨忽然笑了，因为她看见太阳正远远地望着她，那太阳居然像个汉堡包。

那天，我们这痤城市里的好多人，都目睹了谷雨在高高的楼顶跳来蹦去像天使似地欢快样子。后来，他们都婉惜地说，那个跳楼的女孩儿，美的就像花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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