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我的父亲,他给我的印象一直都是严厉的,这么多年以来,我对他是感到敬畏的。偶尔会很生他的气,因为他的独断与专制,让我觉得我生活得很压抑,没有乐趣可言。然而大一的那年和母亲聊天,无意中聊到父亲。听着母亲说的话,我如遭雷击,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谈话内容追溯到高中时代,那时的我刚上高一。对于小乡村里从小学到初中一直成绩优异,名列前茅,备受老师宠爱的我来说,高中简直是个噩梦,因为我的成绩在县城人才济济的班里根本排不上数。一向骄傲的我接受不了这种落差,又是头一次一个人在县城生活,脆弱而孤单,终于在一次电话中向着在外打工的母亲和父亲嚎啕大哭,电话里,我只听见父亲很严厉地说了两句:“哭有什么用,别哭了”。接下来就全是母亲安慰我的声音,那时的我只怪父亲太过刻薄,心里委屈得要命,只是以后再也没在父亲面前哭过。
这个小插曲就这么过去了,一直到那次和母亲的谈话,才被我记起。母亲为我描述了这样一幅画面:电话的这端我在嚎啕大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电话那头的父亲训斥我两句之后,听着听着就哭了,哭得说不出来话;她自己听着我们爷俩哭,心酸的不得了。
那时那刻,我听到这些以后,只感觉喉头哽咽,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还能说什么呢?一向刚强的父亲,家里的顶梁柱,那么严肃的一个人,在听到他女儿――我的哭声后竟然自己也哭了,他是有多疼爱我才会感同身受,哭得说不了话,还不告诉我。而我还在时不时为他的严格而生气,不想和他说话,是有多伤他的心。
犹记得小时候,父亲对我的疼爱家人都有目共睹,母亲说父亲从我三岁以后,就没打过我,这在我的记忆里已经有些久远了。而让我回忆起父亲对我的疼爱,记忆里鲜活的东西是一双皮凉鞋。大概小学上四五年级的时候,父亲在外打工,有一年回来,手上拿着一双凉鞋。我发誓,那是在我们家徒四壁,穷困潦倒的小乡村里,甚至是同龄人里,见过的最好看的一双凉鞋,带着梦幻般的粉色,有蝴蝶结,很多袢带纵横交错,绕在脚上,煞是漂亮。至于价格,那个时候的我,五毛钱买一袋辣条已经很奢侈了,那双鞋30多块钱,他自己都没穿过这么贵的鞋。只是当时太小,又爱跑,穿了没几天就坏了,父亲还想尽方法把它补好,可它还是坏了,父亲叹息了好久。当时的我不懂,父亲的叹息里包含了什么。现在懂了,却因为自己那可怜可笑的自尊,却依然没有与他诉说,向他表达。
多想回到小时候,依旧做父亲的掌中宝,无忧无虑;而越长大,越变化,长大了,与父亲说话越来越少,有了自己的心事,也有了隔阂,甚至还有误会。我是有多么的不孝,让父亲一个人在每日思念女儿和辛苦劳作中度过,一天天地盼望,应该从来没有失望过吧,因为他把一切都自己承担了。思及此,已泪水模糊,喉头哽咽,无法自控。只盼从此刻开始,在另一个城市辛苦劳作、还在为儿女奔波的父亲健康平安,不受风吹日晒,不遭他人白眼,也无烦恼忧伤。不孝女日日为您祈祷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