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是个非常传统的家庭,父亲性格刚强又精明能干,在家里是个掌舵人,大事小事都由他作主安排。母亲性格柔顺,知天乐命,虽然总是又忙又累,但她似乎对什么都很满足,很少听到她抱怨什么。母亲兴致来的时候,我能听到她哼唱一首歌谣,据说是外婆以前教她唱的。歌谣的曲调非常朴实。至今,我还能模模糊糊地记得它的部分唱词和音调。歌里唱道:冬天不怕寒冷,夏天不怕热,一年365天,天天都是忙。这是绝大多数农民的生活缩影,也是母亲生活状态的真实写照吧!
由于家庭人口多,经济负担重,父亲又要强,他发誓要让我们姐弟六人都跳出农门,因此,父母的一切活动——上班、种田、种地、开小店、做裁缝,都围绕这个大目标在运转。在我的记忆中,父母一年四季起早摸黑,披星戴月,总不得闲。在我们村里,他们可能是最忙的人之一。 过去的日子比较艰苦,但在我们这些不谙世事的孩子眼里,却也不乏乐趣。业余时间里,我和小伙伴们打猪草,拾煤渣,在野外到处跑,像头野马驹,快活得要命。我和大妹因为年纪接近,两人在一起玩得最多,小打小闹小摩擦自然也多。大妹从小性格像男孩,活泼好动,一刻不能消停。我俩打架的时候,她会一转身,猴子似的,快手快脚地爬上几丈高的大树,口袋里装满了武器——大大小小的石子。她极快地爬上树梢,占据了制高点后,开始用她口袋里的石头向我发起猛攻。她手里的石子儿“嗖嗖嗖”地不断向我飞来。我根本不会爬树。眼瞅着“制空权”被她牢牢控制,只能“三十六计走为上”,立马撤离战场,一口气跑回了家。
大概在我三年级的时候,有一次老爸回家,给我和大妹一人一个卷笔刀。我的卷笔刀外形是个绿色的、长方形的收音机,大妹的则是个黄色乒乓球拍。接过卷笔刀,我非常开心。但大妹嫌她的卷笔刀造型不够气派,却对我的卷笔刀“情有独钟”。于是,她提出要交换,我哪肯?两人就眼巴巴等着老爸出了门,躲在大房间的后头,偷偷打了一架。两人伸出拳头比硬度——我伸出拳头,你捶一下;你伸出拳头,我捶一下。双方都吃了暗亏,手疼得要命,但谁也不吭声,都咬牙挺着。正闹着,忽然听到老爸回家的声音,我们立刻结束了战斗,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走了出来。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
又有一年的夏天。家里的韭菜长得特别好,特别壮,全家人根本吃不完。老爸就在家里用秤称好,一斤一把,用稻草扎紧。第二天早上,老爸把韭菜提到凤矿菜市场,让我和大妹蹲在那里卖。大妹长得胖胖乎乎,样子比较讨喜,她的那堆韭菜,很快就卖完了,我的却只卖掉几把。大妹就自动给我帮忙,卖完韭菜,我们高高兴兴回了家。
那时,最难忘、最热闹的是夏季。只要不下雨,一到晚上,全家抬出饭桌、凳子、凉床,在院子里团团摆开。院子的右边两丈远的地方,有一口水潭;正前方则是一大片稻田,清新又开阔。因为白天流汗多,晚上妈妈经常熬稀饭,搭配馒头等面点给我们吃。少数的时候,晚餐是妈妈做的手擀面。为了让手擀面吃起来口感好,有劲道,妈妈揉的面又干又硬,这样妈妈擀面非常吃力,每每累得满头大汗。吃手擀面的日子,在我们这些孩子眼里就像过节似的,家里的三尺大锅,要下大半锅面条,我们每人都会吃上两三碗,边吃边凑在一起说笑,不知有多开心。老爸呢,则坐在小桌前,小酌几杯。那几杯小酒,给他带来苦乐日子里最开心的时刻。
岁月荏苒,过去的一家八口人,现在发展壮大了成了七个家庭,二十口人。父母已渐渐老去,而我们姐弟六人也都如他们所愿,算是跳出了农门,六姐弟的生活也都安定和睦。前些天。老爸回了一趟铜陵。我和老爸开玩笑说,老爸,你的革命任务已经完成,应该交出接力棒,享享清福了。老爸笑笑说是。流走的是岁月,留下的是亲情。血浓于水,亲情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