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早就看到《绘本之力》,但迟迟没有买来读,觉得这个书名有点哗众取宠,今年夏天,看了村上春树的《我的职业是小说家》,他写到自己最尊敬的人是河合隼雄,因为喜欢村上春树的原因,爱屋及乌,自然接着要去关注他最喜欢的人,于是再次与《绘本之力》相遇。
《绘本之力》并不是河合隼雄写的一本书,而是他和日本另外两位专业人士的讲演和对谈,这两位专业人士和绘本也有着直接或间接的联系,他们分别是日本儿童文学家松居直以及纪实文学作家柳田邦男。
这是一场关于绘本可能性的研讨会,心理学家河合隼雄以及儿童文学家松居直的出现让人觉得很自然,因为河合隼雄的心理研究范围很广,也包括儿童心理,并且他本身就对儿童绘本有特别的关注,而纪实文学作家柳田邦男的出现显得有些和研讨会的主题没有任何联系,直到柳田邦男说起自己和绘本的渊源——
“我买回来包括《风又三郎》在内的数册绘本,慢慢地读完。不知为什么,我感觉到心灵的创伤正在平静地愈合。我从绘本的一个个故事以及一幅幅图、一句句话里,发现了与从前阅读时不同的深刻含义和体味,完全被绘本征服了。” 在柳田邦男五十七岁时,他的二儿子自杀去世,这对他打击非常大,最后却是绘本帮助他愈合了心灵的创伤,他因此认为大人才应该读绘本,“尤其人到了后半生,更应该多看看绘本,因为绘本里有那些在平常忙碌生活中遗忘的最珍贵的东西,比如幽默、悲伤、孤独、相互扶持、别离、死亡、生命等等。”
柳田邦男还讲了一个关于孩子、死亡和绘本的故事,我对这个故事印象深刻:在一家国际医院的小儿科,有一位两岁的小男孩病人,他因为急性脑炎陷入深度昏睡的脑死状态,而这个小病人有一个八岁的姐姐和一个五岁的哥哥,孩子的父母和医生都面临如何让这个孩子的姐姐和哥哥明白死亡的难题。在医院的游戏室里有各种各样的绘本,一天,医生拿起了一本名为《獾的礼物》(Badger's Parting Gifts)的绘本,坐在小病人床边,并让他的姐姐和哥哥坐在两侧,把绘本的故事缓缓地读给孩子们听。
绘本的主人公獾因为年纪渐大,知道自己即将离开这个世界,而他是村里动物们都很爱戴的长辈,他教会了动物们很多事情,大家都离不开他,这天夜里,他在入睡前写下了留言。
“獾一进入睡梦之中,就来到一个黑暗的隧道里,虽然是病弱衰老,拄着拐杖才能够行走的状态,但是,不可思议的是,獾感到自己身体变得轻盈,不知什么时候漂浮在空中,朝着隧道对面发出光亮的出口飞去。感到自己完全自由了的獾从隧道里出来,冲着光辉灿烂的天空,像蝴蝶飞舞一样展开了愉快的旅程。” "第二天,动物们来獾的家中,发现了留言,那上面写着:‘我到长长的隧道的另一头去了,再见。’然后看见了冰冷的遗骸。"
听完这个故事的哥哥和姐姐似乎也明白了死亡这件事情,而讲故事的医生则“冲进洗手间,拼命洗去泪水。”
读完全书,我对柳田邦男这样用自己亲身的体验来阐述自己观点的方式记忆深刻,不过,另外两位,松居直和河合隼雄也阐明了自己关于绘本的很有价值的观点。
“绘本在自己阅读时,语言和绘画之间怎么着也有一道沟壑。因为会出现时间的落差,所以很难将二者融为一体。但是,别人读给自己听的时候,当场就能将二者合一。于是,孩子在心里看见了活生生的故事的世界,看到了真正的绘本的世界。”作为多年为绘本月刊担任编辑的松居直,对此深信不疑——绘本一定是大人读给孩子听的,而不是自己看的。事实上,这个观点在美国很早就已经被大众接受,我之前也介绍过一本专门阐述此观点的教育经典专著《朗读手册》,全书专门告诉人们应该怎么大声给孩子朗读。
心理学家河合隼雄一直以来对绘本就很关注,他还专门写过《童话心理学》,独辟蹊径地把童话故事和心理研究放在一起呈现给读者。在这场关于绘本可能性的研讨会上,河合隼雄着重“论述了‘声音’作为珍贵的要素,在绘本中是如何被表现的。”
研讨会上列举了很多绘本,其中大部分是日本本土的绘本,很多并没有引进到中国,也因为如此,可能中国的读者读起来对那些故事会感觉有些许陌生,不过这并不妨碍体会全书的精髓,那就是——无论对大人还是小孩,绘本都是一样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