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源吖：在吧在吧
沉寂已久的通知栏突然弹出一连串的戳一戳，苏沐玲赶紧退出游戏，点开小窗。
木木与兔子：啊，在，怎么了？
源吖：崽！你现在是不是脱离单身状态了！
木木与兔子：没有啊，万年单身狗。
源吖：那你昨天晚上发的你发小是啥情况哦
苏沐玲想了一下，她最近看了一个校园青春剧，于是感叹了一下，要是她发小像男主一样好就好了。
木木与兔子：感叹一下。
源吖：还以为你们在一起了
木木与兔子：不存在的，我要是跟他在一起，肯定让全天下知道。
源吖：我跟你坦白一下，你别打我，今天秦芊问我，苏是不是有一个喜欢很久的发小，她男朋友是你发小好兄弟。准备撮合你们两个。
心里咯噔一下，落了半拍，胸口好像有什么东西抑制不住喷涌而出。
木木与兔子：他，不是有一个谈了很长时间的女朋友吗？
她怎么会忘记，一向花心游戏的他，最终尘埃落定和一个女生在一起。
源吖：早分啦！
尘封已久的记忆像一只只五彩斑斓的蝴蝶，抖落掉厚厚的灰尘，扑棱着翅膀簌簌飞来。
这是……我朋友的故事。
故事，总是以，我朋友为开始。
一
那一年的春天，似乎有些不一样。葱茏的叶片间，一簇簇雪白的枇杷花，穿过洋洋洒洒的暖阳，掬一捧清香递到朗朗书声的教室里。
“同学们，停一下，今天转来了一位新同学。”
我真想把所有笔墨都倾倒在他身上，什么宛若冒失闯入的林间小鹿，纯良无害的眸子仿佛一汪澄澈的湖泊。
他……
他的眼睛，给我更深的感觉，就像白净的宣纸被泼了墨，晒干后亮晶晶还带着阳光的味道。
其实我们以前早就认识了，他家跟我外公家是邻居，同我家也不过一段小跑的距离。只不过由于父母工作的原因他转走了，现在，听说是学业跟不上又转回来了。
容不得我思绪乱飘，下课铃准时抵达。
“喂，你叫什么啊？”
“那为什么现在才转过来啊？是不是在别的学校闹事别的学校不要你了？”
“你怎么不说话啊，是不是哑巴？”
那个怯弱的少年摇身一变为动物园围观的猴子，七嘴八舌的议论声砸的他手足无措趴在桌上，头深深埋进臂弯里。
“都围在这里干嘛！张成你今天作业交了吗！李佳星英语罚抄抄完了？”
我是班长，这，算是滥用职权吧？
人群退散，但还是有不大不小的声音嗡嗡的飞进耳朵。
“人丑多作怪，就她学习好了不起？”
“丑八怪，老师走狗，真恶心。”
“就是就是。”
虽然听到很多遍，身体还是不自然的绷直，表情僵硬了一下又收了起来。
“尹东，你没事吧，那个，我是这里的班长”
那么故事，正式开始了。
“苏沐玲，以后一帮一你辅导尹东。”
我叫苏沐玲，四二班班长，成绩优异，老师宠爱的乖乖女，父母常年在外工作只有过年才回来一次。家里只有奶奶一人，但是她天天只顾忙活牲畜农田，放养式管理的我只要每天晚上回家就行。
值得一提，我，是惹人生厌的丑八怪。
“班长大人，想去哪儿啊？”
“就是啊，白天不挺威风的吗？说，我英语罚抄是不是你告老师才有的？”
“我没有！”
如果可以，我真的不愿意做这个人人更有理由攻击的班长。
“还跟一脸麻子的丑八怪废话什么，不给她点教训不行啊！”
爬满青苔的角落墙壁，坑坑洼洼，冰冷又硌人。小石子顺着拳打脚踢和推搡，放肆的割破皮肤钻进肉里
现在回想，好像已经记不得疼痛了。
本来想还手，瞥见路过眼熟的人影，硬生生承受住。
像这样放学被堵围殴什么的，三天两头家常便饭已经习惯啦，反正，像我这种长得丑的人，根本不配存活在这个世界上吧。
年少，哦不，年幼的喜欢单纯的仅仅因为，他不一样。
一直比喻，是茫茫黑夜里一点赢弱的萤火虫。但忘了，它是冷光。
藏匿在茂密枝桠里的橘子花，细小如米粒。就这么孱弱的身躯，却能孕育出如此大的橘子，生命真是奇迹啊！
正在外公家院子写作业走神的我，突然看到墙边像一株雨后探头探脑的春笋的尹东。
“苏沐玲，你在干嘛啊？”
这下就更没心情写了，干脆放下笔，哒哒跑进屋子里。
等我吃力搬过来一个比我高很多的梯子，看到尹东黑着脸扒在墙上，噗嗤笑了出来。
“笑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哈哈哈哈哈。”
“苏沐玲，过来写作业呗，我不会。”
“我可以教你，你不能一直抄。”
“好。”
我试图偷偷摸摸再把梯子放回去，没想到被外公逮了个正着。
“外公，我去尹东家写作业啦。”
“下次不准随便拿梯子了，讨嫌。”
“知道啦。”
记得那天作业写完正好尹东家饭做好了，他妈妈硬是拽着我一起吃，吃完了又跟尹东一起看电视。
看那个……嗯……
《大头儿子小头爸爸》。
“东东，别看了，天不早了，快把沐玲送回家。”
尹东妈妈剪的娃娃头，乌黑的头发难怪尹东也一样，声音轻柔甜美不知道的人完全以为是他姐姐。
镜头一转。
“尹东，班长似乎，对你有意思啊？”
“没想到，尹东你口味挺独特的。”
从办公室抱作业路过，突然听到那个名字。
尹东！
“尹东，说话啊！”
真的是他……
“谁喜欢苏沐玲那个丑八怪了，不过是为了抄她作业罢了。”
二
尹东……
尹东……
尹东。
少女心事，怕是像这样一遍一遍藏在草稿本或者课本里面吧。
“尹东……”同桌突然凑过来打了个措手不及，“哇这不是我大哥吗？苏沐玲……哟哟哟！”
“喂，你别乱说！”
一把抢过草稿本，收心老老实实写题。
“苏沐玲，昨天作业借我抄一下呗。”
“不要。”
“大嫂，求你了！”
这样……让人怎么拒绝。
其实，初中以后，尹东……
第一次，忐忑紧张的托人给他递情书，连回信的纸都给他夹在里面。
小心翼翼打开被揉成一团的蓝色信纸，上面白云围成的爱心被涂成一团墨，潦草又熟悉的字迹。
“我奉劝你不要喜欢我，我不喜欢你，给你两个选择，一，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还是跟以前一样。二，你继续喜欢我们再也回不到从前。”
好像，那一天，眼泪真是不要钱，啪嗒啪嗒砸在试卷上，纸都起了波纹。
卑微怯懦而又死缠烂打的喜欢，本身就像我本人一样惹人生厌吧。
“尹东，四班那个学霸又给你送请求啦！”
“一片痴心哟！”
“谁她妈喜欢她谁眼瞎好吧！丑的要死还天天缠着我，你们谁要看随便看，看完了撕了不用给我丢了就行了。”
这是，他们班关系还可以的一个女生口述给我的。
虽然知道我的情书最终葬于垃圾桶，怎么当时那么锲而不舍。
纸包不住火，运动会那天，老班捡到了朋友说要看，随手放凳子上被风吹走的情书。
“说，这是谁的？”
“我不知道……”
“掉在你脚边你说不知道，当我是傻子？”
从厕所回来正好见证这一幕。
“老师，是我的。”
班主任万万没想到，早恋当事人居然是我。
“你一个女孩子能不能矜持一点？早恋？我看你下次月考排名一定不知道掉哪儿！叫家长！”
听说，班主任当时怒气冲冲去找一班班主任，说他们班差生把我们班优生带坏了。一班班主任咬牙切齿冲进男厕所揪着尹东问我们什么关系。
“我跟她没关系。”
奶奶年纪大了，最终家长没叫成。保证书检讨倒是没少，只不过因为顶撞班主任，他刻意把我调到第一排最靠边一个，完全看不见黑板并且不让我搬凳子坐别人那里。
别人学函数靠毅力，看不见图的我靠想象力。
“快看快看，那不是四班那个喜欢我们班尹东的女生。”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这么丑学别人送情书。”
坏事传千里，再加上之前尹东情书随便借阅。我所到之处，皆是一班指指点点。
“尹东，要中考了，我决定不喜欢你了。”
“嗯。”
手机聊天栏对话如上，几秒后。
“帮我追一个人。”
“好。”
那个人，是我那时关系最好的朋友，就是泄露情书的那个女生。
从此，扼住喜欢，成为他流连花丛的锦囊军师。
风水轮流转，我陪着她上厕所回来的时候，换尹东递情书。
那小妮子清楚我的心意并且也有喜欢的人，很解气的没接任由情书掉地上。
看着尹东一脸讪笑捡起情书再递给她，我居然，心疼……
三
“尹东，你高中去哪个学校。”
“职高。”
我曾跟朋友一起计划一起去市内特别好的某高中，在得到这个消息后，迫不及待参加了尹东口中职高隔壁的普高招生考试，并且毫不犹豫的签了合同。
重色轻友不守承诺下场是丢了朋友，九月开学季尹东跟我讲。
“我家人让我去b市学医。”
小时候的阴影，我还是走路不敢抬头，不敢与人对视，总觉得自己太丑怕别人看一眼就恶心。
三生有幸，我遇到一群善良的孩子，是那种以后结了婚一定想请来当伴郎伴娘的人。
没有嘲讽，没有围殴，没有鄙夷，没有厌恶。
世界真是美好啊！
唯独，缺了最重要的他。
“尹东，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翻了一下聊天记录，他的回复要么是嗯这种不超过五个字，要么干脆晾着不回复。
出乎意料，这次，是秒回。
“我在家。”
尹东，在家！
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蹭了下来，圾拉着拖着推开窗户窗户探头朝外看。
深秋的空气已然染上丝丝凉意，像伸脚泡在由山上蜿蜒到井里的泉水里，寒透骨头里。黑丝绒的幕布上的星星不知被谁一颗一颗摘了下来，连同月亮也锁进乌云里。
“苏沐玲，我一个人在家，刚分手，厕所都不敢去。”
“你爸妈他们呢？”
“出去有事了，今晚不回来。苏沐玲，你过来陪我吧。”
一想到尹东刚分手心里难过，又一个人呆在空荡荡的房子里，总感觉揪心的不舍。
“好。”
做贼似的偷偷打开房门，以免吵醒隔壁房间的奶奶，却忘了现在已然半夜十二点。
平时不敢走夜路怕鬼怕的要命的我，那天怎么那么勇敢，随便披了件薄外套闭着眼睛一股脑跑过那条黑漆漆没有路灯的小道。
穿过厚重的云层，影影绰绰的月光映着不知名黑影更令人毛骨悚然。
有句很美的古诗：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暖融融的灯晕的我恍了眼，思念的人在灯下静静伫立。
“走吧。”
我浑身发抖，毫不介意的跟着语言冷冰冰的他进了屋。
他好像在跟人聊些什么，假装看电视实则偷偷打量他的我只觉得人生美满啊。
“走吧，去睡觉吧。”
他像是做了什么决定，放下手机起身。
我下意识客厅门口走。
“你要走了吗？”
听出来，有些慌乱。
啊咧，为什么呢？
“不是去那边房间睡吗？”
“去楼上吧。”
上了楼，进了房间，专心整理床铺的我并不知道尹东什么时候将门反锁了起来，并且悄无声息绕到我后面。
“苏沐玲……”
声音急促，带有沉重的喘粗气声。
“啊？”
我这才意识到问题回头，猛地被一扑躺倒在床上，双手牢牢禁锢。
“尹东你干嘛？”
“你觉得……我要干嘛？”
呼吸迟缓如下游河滩滞塞的泥沙，尹东把我手拽举过头顶，腾出一只手，一颗，两颗，解开我衬衣扣子。
“妈的怎么这么难解？”
我拼命挣扎，腿乱踢乱蹬最终被他腿强势压住，反倒是反抗激起了他怒火，失了耐心索性一把撕开扣子防御。
胸前一阵凉意，大块大块皮肤裸露在寒冷的空气之外。
“尹东我不喜欢你了我只把你当朋友！”
情急之下我大喊了出来。
尹东的动作停了，理智一点点回涨。
“朋友？呵呵，朋友？”
他从我身上爬了下来，讥笑的退出房间。
我不知道于他我到底算什么，所以这份廉价的喜欢就是可以这么肆无忌惮的糟蹋利用。
那晚最后他没有再上来，我战战兢兢眯到凌晨四点跑了回家。
之后，听说他在这不久就跟他女朋友复合了。
一厢情愿总要愿赌服输，或许这么多年最初的喜欢演变到最后也只剩执着不甘心吧。
我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反正，他永远不喜欢我。
后言
明明记得他当时复合的女朋友跟他分分合合好几年的啊，怎么说早就分了。
太久远了。
久远到为什么放弃他也有点记不太清了。
“尹东，你对苏沐玲是什么看法啊。”
“其实这么多年，她喜欢我也挺不容易的。”
嗯，转述，反正，就这么释怀了。
我帮他追过那么多女孩子，分手后安慰他，教他如何讨好女孩子如何哄女朋友开心节日怎么送礼物，帮他写情书。他换过很多女朋友却从来没考虑过我。
最终尘埃落定也跟我没关系。
哦不对，复合是我一直劝他复的，因为看他第一次这么在意这么上心。
只要，只要他开心就好啦。我吧，无所谓的啊。看到他开心就已经足够啦！
源吖：你现在对尹东什么感觉，还喜欢吗？
木木与兔子：不知道，可能随时都能旧情复燃吧。
源吖：那要不，考虑考虑？
木木与兔子：算了吧。
我也想宣告全天下：终于等到你还好我没放弃。
嗯，算了吧。
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