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轩小说||黑白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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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我想做个好警察。”充说完,转过身,黑白相间的风衣上是他微笑的坚定的脸。在地平线上,黄昏的晚霞连缀着白色天际的帷幕,黑色晚宴的开端。充的背影是一面连接黑白森林的中介,一手撑起这片森林里的光明,一脚踩下这片土地的黑暗。

(一)噩梦的开始

  1990年香港九康中学,地点校舍巷道。

“小子,本大爷缺钱,借你点钱花。”初中部三年级生高虎带着他的小弟们拦住充回校舍的路,充没有作声,但他那双带刺的眼睛穿透着比黑暗还深的深渊。

“你!挺有本事的!你瞅谁!瞅谁!”高虎走到充脸前,一面带着威胁的语气发声,一面抬起手来,抽打充的脸,“啪!”一声清晰尖锐的声响打断了校舍上下的喧闹,校舍里的学生纷纷伸出头来。

“他妈的!管你们屁事儿!你!给我下来!”高虎指着楼上的一个男生,后面的人一齐应和,使这股威慑感更强烈了,顷刻间,观望的人纷纷回避,这样整栋宿舍楼安静了。“哈哈,一群饭渣!垃圾!”高虎吐一口痰,再次回转过头来望着充。

“拿钱!”高虎厉声道。充仍旧不说一字,睁着那双愤怒、怨恨、无畏的眼睛直直地看着面前的高虎。

“哈~”高虎的嘴唇丑陋地往上翘,显出难看的狰狞,在那狰狞的面部下是轻蔑的冷笑。“你,挺有种啊!”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一包日本香烟,后面的人拿着打火机给高虎点上,高虎闭上眼仰着头深深吸了一口,“啊~和冰毒的感觉差太远”高虎说着,又吸了一大口,走近充前,把那口白色的呛人的烟雾浓浓地吐出来,充的眼被那层烟雾缭绕,他极力不想闭上眼睛,一股刺麻的感觉触发了他的泪腺。

高虎贴近充的耳朵低声说:“一年级的,知道本大爷为什么动你?我来告诉你,听说,你爹,是条子,不过,你老爹,贪钱了,包庇犯人逃走,到后来却又反悔了,抓着那犯人不放,黄条子追来,开枪把你爹和那犯人都杀了。”高虎手拿着那根烟让它生出长长的燃尽的烟灰条,眼珠翻着白色,血丝连接着眼瞳。

高虎凑近充低声说:“你知道那个犯人是谁?是我爹!”

“你爹如果不反悔,我爹就不会死,你那条子老爹死了,它的小子要赎罪!对了,还有那个黄条子,大爷我早晚整死他!”

烟烧尽了,“今天的故事要有个尾声,各位,有劳!”高虎回转过身走出去。随后过来的是拿着木棍的小弟们······

此后,充的日子是在体痛的伤痕中度过的,他忍受着肉体的疼痛,包裹着支离破碎的内心,他时时梦到满脸伤痕的父亲,对他说着听不清的话,在杀戮的血腥画面中惊醒,仿若灵魂出窍,失了心,在一身冷汗的睡榻上,他抚摸着满身的伤口,悲痛的无声落泪···

充的事情几乎传遍了校园,甚至充的一位老师专门找到了高虎交谈,高虎表面恭维,暗地里却与黑道勾结,让那个老师彻底闭了口,再没过问过。

曾经有人报警过,但香港皇家警察只说些不痛不痒的宽慰话,并不立案调查。

一段时间之后,充的事情最终被她的母亲知道,母亲决定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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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野心家高虎

  1993年,地点南华高中,搬家以后,充的生活突然变得安静了许多,高虎没再找充的麻烦,而且但凡有欺负充的同学,这些人的下场就是被打,有的甚至被打成骨折,并因心理问题而不敢上学。

多次之后,充见到了那个暗地里保护他的人。

“你是谁?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叫阿龙,因为你对大哥有价值。”他背对着充,然后骑车扬长而去。充目送着扬起灰尘的路面,注视着已经不见的那个人,他不知道自己是感激他,还是抱怨他打破了自己安静的生活。如果没有他,充会增添更多的伤痕,如果没有他,充也不会形单影只,孑然一身。

    1996年,充考进香港警察学院,在读大学期间,充多次见到阿龙。三年后,充进入警察署,在这儿他见到了自己的杀父仇人黄警司——黄权龙。

  “你叫什么名字?”

  “曾志伟。”

  “好名字。”

  “谢长官夸赞。”

“以后大家一起共事,不必拘谨,认识一下广、千、泷、阿飞、肖晓。”

“好”充拘谨地说。

“以后大家叫我小伟吧。”充补充一句。

聊天过程很短,但这一过程却让充刻骨铭心,母亲曾经告诉他,你不要当警察,如果非这样做不可,你不要在这里做警察,你爸爸,就是被黄权龙害死的。

现在,充却成了黄权龙的部下,那段简短的交流,充不知忍受了多大的痛苦,他的心在滴血,可表面上,还要装出伪善的笑容。

充,走出来,狠狠抽了自己一记耳光。“混蛋!我怎么了?我为什么要这样?”在一堵墙前,“咚!咚!···”沉闷的撞击声惊飞了院外的几只鸟。充的手颤抖着,血迹染红巷道墙面,远处的夕阳像鲜血一样红。

充浑噩地回到自己租赁的屋子,屋子里,却坐着一个强壮熟悉的人,是阿龙。

  “你怎么知道我的房屋住处?你怎么进来的?”充惊愕地喊出声来。

“有人要见你。”阿龙并不回答充的问题。

“我如果不去呢?”充硬声的回应。

“那对不起了!”充感觉自己的脖颈麻木了···

充睁开了眼睛,他躺在一把椅子上,眼前是台球桌,一个穿白衬衫的男子在打台球,那名男子戴着耳坠,挂着银链,剃一个光头,面部虽愉悦却难掩凶相。他似乎打得很好。旁边的人都说:“大哥好杆法!”“哼哈哈···本大爷是谁?!只有我才有这样的活计。”充如梦方醒,埋藏在内心深处的怨恨复苏了,他要复仇,不管有怎样的代价,他要复仇!

蓦然间,充冲向了那个人,挥起重拳重重地打在那人的脸上,那人当即倒地,他身旁的人立即把充摁在地上,“他妈的!活的不耐烦了!敢打虎哥。”阿龙捏着充的脸重重给了充一拳,充的嘴角立即出了血。

“住手!别打了!”阿龙的手停在了半空,其余的人也放下了拳头。“虎哥,这小子,你派阿龙专门保护,他却恩将仇报,该杀!”一个人大叫着。

“门生,我高虎让你住口你就住口!!”高虎摇晃着身子站起来,吐了口血痰,发出制止的声音,果然所有人都止了声。

“放开他!”一干人松了手。

“你们都出去,我有话跟他说。”

“虎哥,可他·····”门生话音未落。

“出去!”于是一干人愤愤走出。

“华充,好久不见。”高虎的嘴角还是轻蔑人的冷笑。

“高虎!我要杀了你!”说完,充忽地站起,举起拳头冲来。

“华充,十年前你不是本大爷的对手,十年后,你照样不是!”高虎一拳打中充的正面,充立刻倒地。鼻血瞬间流出。咳嗽声伴出混血的唾液吐在了地上。

“华充,你听着,你父亲对我爹的亏欠,你已经替他还了,我们彼此已经两清了。”

“高虎,你混蛋!”充吐着血丝的口叫着。

“随你怎么说,但你要清楚,你和我现在有一个共同的仇人——黄权龙,当年,你的父亲正是死在他的手里,你现在却当他的手下,你母亲知道这件事吗?我想,你母亲一定告诉过你,黄权龙就是你的杀父仇人吧?否则当年在你父亲的葬礼上,黄权龙也不会被你母亲拒之门外。”

“所以,你要让我杀了黄权龙,这就是我的价值吧,我杀了他之后,你再动手杀我。”充怒视高虎。

“道上办事,讲究仁义,我高虎说话算话,你我恩怨已清,现在同在一船,你在警署,与他接触的时候最多,容易动手。”高虎鹰似的眼睛像盯着猎物一样看着充。

“你手下弟兄这么多,你为什么选我?”充喘着粗气。

“当年,我爹死后,给我留下了财产家业,还有一帮弟兄,可惜黄条子做事小心谨慎,难以动手。他是只老狐狸。”高虎恼怒地回应。

“我如果不同意呢?”

“那你母亲····”

“你说什么?!高虎,你如果敢动我母亲我绝不饶你!”充瞬即抬起头,勉强要起身,挥拳过去。

高虎随手掐住充的脖子,把他重重压在地面上,动弹不得。

“华充,你给我听着,你若配合,你母亲平安无事,若不配合,你母子俩都得死!不管你们躲到哪里都一样!你给我记住。”高虎威胁地说。

“哈哈,母亲带我躲了大半辈子,到头来还是躲不过,这是当今的世道。”充的视线混沌了,鲜血从鼻孔流进嘴角,是一股血腥的味道,眼眸中泪水、汗水、残血让面前的高虎失了模样,只留下酷寒的冷笑和张狂的胁迫。充看着那件白衬衫远去了,脚踏的步子消失在透着微光的门缝里。

充回到了自己小小的房子,他内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我必须杀掉黄权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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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起贩毒案引发的枪战

2000年6月,香港某市镇。

警车警报声迭起,武警疏散人群,特警突击队把守正门,特警狙击手武装待命。

“黄警司,居民区5号楼,3名贩毒分子在楼内,据可靠消息,三人都持有枪支,并携带手雷。”情报收集组组员肖晓报告。

“这栋楼的基本情况了解了吗?”

“从楼主那儿了解到,这栋楼每层十间居住房,每间居住房平均三人,这栋楼共有十层,平均下来有三百人居住。”

“楼内人群疏散情况如何?”

“一层、二层、三层、四层、五层人群已全部疏散,以上五层并不确定。”

“在六层交过火?”

“是的,两名武警在疏散人群时中弹,不过并未伤及要害,据他们称,三名歹徒除持有枪支外,他们还看到了手雷。”

“好,六楼到十楼一定存在没有逃出的市民,而且凶徒持有手雷,强攻的话,是下策,必须派小队便衣人员潜入,小伟、广、千、泷、阿飞。跟我来!”

“长官,您是指挥,怎么可以亲自进去?!”肖晓极力阻挠。

“我不想再让我的部下白白牺牲了。”黄权龙眼中泛着激动的神色。

“可······”肖晓话音未落。

“这是命令!”一声义正言辞的回应。

“是的!长官!”

六人来到门口。

“现在,分成三队,小伟与我一队,广和千一队,泷和阿飞一队,千万记住,任何一队发现犯罪分子,呼麦联络其余两队,在两队还没赶到前,只许跟踪。据肖晓提供情报,一楼至五楼武警已搜寻,歹徒定有顾忌,所以,三队从六楼开始搜寻。”

“是的,长官。”

六楼某室。

“什么人?出来!”充举着枪缓慢迈向某室衣柜。

衣柜门缓缓打开。

“别杀我,我只是个小商铺的售货员,求求你们放过我吧。”衣柜里的女人缓缓走出来,举着手,眼神里满是惊慌失措。

“你别害怕,我们是警察,不会伤害你的,现在带你离开。”

“真的?”女人喜极而泣。

忽然,内室里传出婴儿的啼哭。

“警官,我怕凶犯来了,我抱着孩子的话,两个人的命谁都保不住,所以放在了内室。”

说完,女人走进内室。

充听着婴儿的哭声,感叹她们母子平安无事,他微微回了一下头微笑着看一眼黄权龙,但他看到的是黄权龙警惕的眼神,黄权龙示意出蹲下的手势,充立刻蹲下,黄权龙又指向内室门外的右侧,充静静地快速移过去。

婴儿的哭声止了,外室与内室的空气死寂了,只有外室的电风扇扇动着静止的空气······

充静静等待黄权龙的指示,黄权龙伸出三根手指,紧接着收回一只,再回一只,随着最后一根手指收回,黄权龙快速冲过内室门,内室门里“砰!”的一声枪响,子弹从黄权龙的脚下划过,将地板右侧开裂出一个小圆窟窿,四下瞬间出现裂纹的长径。

“小伟!快!”黄权龙大叫着。

“呀!”充怒吼了一声,将身子快速倾斜到内室门前,他看到了内室里端枪的男人,“砰!”“砰!”“砰!”充发狂的连开三枪,有一枪打中了凶犯的肩膀,“砰!”凶犯开枪回击,充左腿中弹,“啊!”充发出痛苦的叫声,挣扎着捂着伤口往侧面移,可是他看到凶犯举起了枪···

“没想到,我会在这里终结我的生命”充闭上眼睛感叹一声。

“砰!”一声枪响,“啊!”内室里传出一声惨叫,充睁开眼,看到凶犯瘫倒在内室,圆睁着眼睛已经死了,地下是一片血迹,婴儿的哭声又起来了,女人抱着孩子奔向凶犯的尸体大哭起来。

充的身后是端着枪的黄权龙。前面是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声。“小伟,低下头!快!”充瞬即低下。“你们全都不得好死!!!”女人发出尖锐恐怖的叫声,突然的,从婴儿的裹布里,女人掏出一把手枪,就在这时充的身后先发出了刺耳的枪声“砰!”女人惨叫一声,胸口血流不止,倒下了。孩子躺在了女人的右侧,哭声不断。“小伟,自行止血,黄权龙扔过来撕下的半截窗帘,快!我负责警戒!”充听着,立即包扎起来。

“长官,我们听到六层楼后面有声响,是你和小伟遇到凶犯了吗?”无线麦传来千的声音。

“听着,枪声一开,其余凶犯必定有所行动,千、广,你们马上赶过来,注意形成前后防卫状态,时刻保持警惕,还有不要在走廊逗留,在距我的位置20米处的居民室中待命。”

“收到!”

“泷、阿飞!”

“长官!”

“你们火速到达六楼六号室接应我!”

“明白!”

三分钟后,泷和阿飞赶到,千、广也已就位。

“泷检查小伟包扎伤口。”

“是。”

黄权龙说完端枪走进内室,在确信内室中再无凶徒后,黄权龙抱起了孩子,“他会痛恨我,这孩子以后会杀我吧?”黄权龙直直地抱着孩子发出低沉的感慨。

在后侧的充听着,骨子里生出一种道不出说不明的奇异感受,这种感受驱使他觉得黄权龙并不是一个坏警察。

“泷,小伟的情况怎么样?”

“血已止住,并无大碍”

“肖晓”

“长官,听见楼上有枪响,出什么事了?”

“你马上准备救护车。”

“明白。”

“还有出事的两名武警,见到的三名凶犯都是男的?”

“对,都是男的!”

“好,我知道了。令特警狙击手做好防卫准备,尤其注意九层和十层。”

“收到!”

“泷、阿飞、小伟、千、广你们听着歹徒还有两个或更多,之前的情报不准确!”瞬间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肖晓,派两名武警突击队员前来,这里有个婴儿。”

“收到。”

“长官,小伟受伤了,也应当送下。”

“这样的话,伤亡会更大,小伟是成人,况且腿受伤,需要两个人抬担架,至少三个人当后卫,目标太大,如果被凶犯发现反而造成不必要的伤亡。我不希望我的下属再添伤亡。”充的眼睛里有了敬佩的神色。

五分钟后,孩子被带离危险区。

“长官,我是肖晓,狙击手回应,在九楼发现凶犯,共有三名,并看到凶犯正往下层移动,在3秒后不见踪迹。”

“好,狙击手紧密监视七、八层。如果可能,立即狙杀。”

“收到。”

“千、广密切监视六楼长廊北面,泷、阿飞监视南面。”

“是。”

“长官,在南面发现可疑人员。”泷在无线麦上大声传话。

“长官,南面两名可疑人员正在靠近。”阿飞也在呼麦机上大喊。

“准备!”黄权龙下达了命令。

“收到。”

三分钟后,南面发生激烈枪声,“砰!砰!砰!砰!砰!砰!···”是冲锋枪的枪响,这时,北面也发生枪战,手枪与冲锋枪的交火声瞬间点燃整个居民楼死寂的气氛。“长官,我是泷,凶徒使用的是排弹量多的冲锋枪,火力强劲,我和阿飞被困住了。”

“长官,北面一凶徒在到六楼与七楼的台梯上疯狂扫射,我与广暂避。”

“广和千顶住,我去支援泷和阿飞。”

“收到。”

“小伟,你在这儿不要动,端好你的枪。”黄权龙拍拍充的肩膀,“不要睡着了,时刻保持警惕。”充咬一咬牙,“遵命,长官。”

“他是在故意演戏给我看吗?让我认定他是好人?在这危急的关头,他还在演戏?”充在心中自问着。

这时南面又有激烈的交火声,“啊!”一阵痛苦的呻吟声顺着走廊飘进充的耳朵。“难道泷、阿飞、黄权龙有一人出事了?”

充焦急地等待着。

“小伟,南面歹徒击毙一名,打伤一名,你注意北面,千、广你们北面的敌人如何?”无线麦里传出黄权龙的声音。充疏了一口气。

“别动!把枪给我!”充的后面有一杆枪顶着他的后脑,“把枪交出来,不然老子打爆你的脑子!”充把枪放在了地上,后面的人把枪踢到了房间的角落里。

“小子!还认识我吗?”后面的人冷笑起来。

“怎么不说话!”凶犯说完,用手捏住充的下颚,转过充的脸来。

充回过头,认得他是高虎的手下门生,还见到后面的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充内心吃了一惊,为什么自己没有听到声响。狙击手没有发觉。

“这里是死角,你们的狙击手看不到老子。”门生一边说着,一边把捏住充下颚的手用力向前一推,充的视野又回到前面。

“你是门生,高虎的手下。”充静静地说。

“认得我就好,现在你要帮我,让我逃出去!”这看似请求的话,在他的口中却像命令。

“你逃不出去的。”充淡淡地说。

“你他妈的想死是吧?!妈的,老子不仅要逃出去,还要把黄条子办死!”充不再言语。

“长官,北面的凶犯不知去向。”充的无线麦里传来广的汇报声。

突然,充的无线麦被门生抓在手里。

“老子在这儿!”门生说完随即把无线麦踩碎。

两分钟后,6楼6号室门外。

“你已经被包围,马上放下武器!”黄权龙在外面喊着。

“黄条子,他妈的老子贩个毒,管你屁事!你还想让我进监狱!你脑门咯血了!今天老子非逃出去不可!给老子备车!否则这小子的脑袋就得搬家!”

“好,我马上联系外面,给你备好车。”黄权龙突然转换了语气。

“还有,你来换这小子,我喜欢你的脑袋在我枪杆上。”门生的要求令人无防备的说出来。

停顿了一会儿,黄权龙开口:“我答应你。”

“长官,不能去。”

“长官,不能。”

“别过去,长官!”

“不行啊!”

外面的广、千、泷、阿飞几乎一齐阻止说道。

“放下,你的枪!举起手来,交换人质!还有让你门外的手下都退下!”门生再次提出要求。

“你们都退下。”黄权龙放下手中的枪,举起手走了过来。突然间,门生大笑起来,“老狐狸,你以为我会信你真的叫来车,老子本来就没打算活着出去!你不是当了一辈子的老狐狸吗?!今天,我要帮虎哥宰了你这个条子!”说完,门生端起了枪,充大吃一惊,原来,门生抱着必死的打算劫持自己的。

“去死吧!”门生露出邪恶的笑。

就在一刹那间,充看见黄权龙快速将手放下从后侧的腰带里掏出了另一把枪,掏出枪的过程宛若一股疾驰的风呼啸而过,不留半点痕迹。

“砰!”门生开了枪。

“砰!”黄权龙也开了。

两人的开枪时间几乎同时。

门生的一枪打中了黄权龙端枪的右手手臂。黄权龙的枪掉在了地上。黄权龙的一枪朝门生的前额打的,但门生似乎预见了什么,身体向下倾斜,子弹打中的是他端枪的右腕。门生的枪也掉在了地上。

门生挣扎着用左手拿枪。

“别动!”是黄权龙的声音。门生回过头看到黄权龙左手拿枪正瞄准着他。

“哈哈哈哈······老狐狸,够快的!没想到我门生栽在你手上。哈哈哈!”门生的那股冷笑渗透着不甘和愤恨。

“当警察的,要为自己留一把手枪。”黄权龙愤慨地说道。

这时,广进了屋子,对准门生。“不要动!”

阿飞进来为黄权龙包扎伤口。

千和泷在门外保持警戒。

“都跟老子一块下地狱吧!!!”门生突然大叫一声,悍然的从口袋里拿出了一颗美式手雷,拉开了它。

“都去死吧!!!”门生怒吼地声音席卷了整个楼层。“哈哈哈···去死!去死!去死!!”门生的喊叫如同狰狞的厉鬼要吞下所有人的魂魄。

“你休想!”广忽地把门生往前推,门生抓住广的手臂不放,在惯性的驱动下,两个人从六楼甩了下去······

随即是空中的爆炸声。

“广!!!”充听到黄权龙嘶吼地声音。

黄权龙挣扎着跑到窗台前,“不!!!”他跪了下来。

那里有血迹,还有火药里掺杂着的血腥味,人的身体烧焦的碳烟味。黄权龙瘫坐在那里,竟然失声······

对于充而言,这貌似一场梦,只是这场梦,把他拉进了黑暗森林里,无法逃离······

千、泷、阿飞被突如其来的情景吓傻,惊愕地注视着随风飘飞的窗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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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我不想杀你

两个月后,充的伤口已经痊愈。

“走,我们去看看广。”在充的居室门口。黄权龙独自站在那里。他的黑夹克大衣与这漆黑的屋子相合,增添一抹庄严与肃穆。

两人一路走,没有任何言语,黄昏的晚宴在晚霞的陪衬下消亡,通往墓地的道路被杂草添堵的只剩一点小缝,就像白与黑的交界点,光明与黑暗的枪口总是对准着岁月,一声枪响,迎来一片光明的曙光;一声枪响,打下的是无底的深渊。脚步声的摩擦与大地订下人为的契约:人在地上走出一道道路,地在人海划出一幕幕坟。这人间道,一眼望不到天际,活水总变死水,死水还是死水。杂草中的一声鸟叫,是苍天的悲悯,只是这悲悯看惯了,已经化作没有眼泪的同情。

“广,我来看你了。”黄权龙庄重地献上夹克袋里的一株小小的白菊。

“当一个警察难,做一名香港警察更难,成为一名好警察难上加难。”说着他从左口袋掏出一铝瓶烈酒。

“你不喜欢酒,可我想请你喝,这酒,喝了总能忘些事情,你累了,喝点吧,别人常说第一次喝酒的人,容易醉,你喝一点吧,喝完,就睡了,可以忘些伤痛。”清纯的酒从瓶口缓缓流下,墓前的一抔黄土,在清酒的冲击下四散开来,最终在韵律的酒声里那黄土的图腾戛然而止。

“你是我第二个牺牲的好同伴,但我真的不想你步入后尘,可是你······”一个男人的身子抽搐了,手拿铝瓶烈酒的手松了,“哐当”一声清脆的响,剩下的酒“咕噔···”一下一下像“滴答”的摆钟一样湿润最后的今日黄昏。

“长官···”充想要安慰一下,但他不知道说什么,也许只有眼泪可以说明他此刻的心情。

突然地,充的脑子里出现了高虎的身影,那个模糊的身影不断地警告他“杀了你的杀父仇人!杀了他!你和你的母亲才能平安无事。杀了他!”充僵硬地木讷地站在黄权龙的背后,他用力抓着身后的一株松,松皮被他不安的手撕下,露出“血肉”。

“他这番痛苦,是装出来的吧,当年他就是这样害死我的父亲的,用怜悯来骗取人的信任,是这样的,是这样的···”充,自我肯定着,自我小声言语着,他从腰后缓缓地掏出手枪。

前面的男人将双手埋在墓碑上,头颅紧靠在上面,没有言语,没有声息。

“他在酝酿着什么,是不是准备掏枪杀死我,还是仍沉浸在回忆的路上,不想回头,还要去见见他害死的人。”风吹着充的枪口,充的身子,充的思想。

“不!他在麻痹我,用他假仁假义的行为骗我,如果我不杀他,高虎会杀死我的母亲,我必须杀了他。”充终于下定了决心。

“充!”黄权龙叫了一声。

“在!长官!”充连忙收枪并习惯性的回应。充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身体会下意识的收枪而没有扣动扳机。但是充立刻惊醒。“他一直叫我小伟,为什么知道我以前的名字?”

“华充!”黄权龙并没有回过头或做其他的动作。

“你,如何知道我的名字?”充站在那里,微风吹动他颤抖的身子。

“你的父亲,是我最好的朋友。”他终于从墓碑上抽回了手,站直了身子,转过身来。

“我现在完全可以杀了你!我父亲没有你这样的朋友!”充厉声说着再次抬起了枪。

“是的,你完全可以杀了我,来吧!我接受!”黄权龙好像早已预料到这一天的到来,他坦然地闭上了眼睛。

充端着枪,命令着食指扣动扳机,可是他僵直着身子无法做下去······

“开枪吧。”黄权龙简短有力地吐出三个字。

“你为什么要杀死我的父亲?”充撕心裂肺地大吼。

“是他,让我开的枪。”他缓慢的像忍着痛苦一样说出声。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充怒吼着。

“当年,华南与我一起追赶凶犯,凶犯名叫高雄,是毒枭重犯,他手上有一笔交易现金,我们追到一个巷道转弯处,分出了南北两条街,我追北面,华南追南面,最后华南在南面追上了他,高雄要把一百万现金给华南,求他放条生路,华南犹豫了,因为当时你母亲生了场病,虽然治好,却欠下一屁股外债,最终华南还是拿下了那笔钱,在拿钱之后华南改悔了,他端起枪来,高雄举起了手,就在华南铐他的时候,高雄突然从脚底抽出一把匕首刺来,你父亲被刺到脖颈,瞬即倒下。这时,我赶到了,我对准高雄,将他击倒在地。”黄权龙突然哽咽了···

“后来呢?我父亲怎么样了?告诉我!”充端枪的手垂下了。

“他说,如果···你···认我··这个朋···友,你···就··开···枪···打死我。”黄权龙声音低沉的回忆着。

“不!不!你骗我!我父亲不会这样说的!你在胡编乱造!”充用双手捂住耳朵不停地摇头。

“我···很疼,我···在不停···流血,给我···来···针吗··啡···吧。”黄权龙泣声了,“我摇着头告诉他你会没事的,不会有事的。”

“如果···你是···我···的朋···友···杀···了···我。”“这是华南对我说的最后的话。华南那带着鲜血的手紧紧攥住我的枪。我没有吗啡,只有这一把抢,我瞄准了他,打中了他的胸口,他停止了呼吸。是我杀死了你的父亲,我对他万分亏欠,我想好好照顾你们母子,可你的母亲始终对我怀恨在心,我只能默默关注着你们,无法插手,你的母亲改嫁三次,你也改姓三次,王立国,刘军,曾志伟,都是你改姓后的名字。可你始终在心里叫自己华充。”

“够了!够了!够了!”充再次举起了枪。

“来吧。”黄权龙还是那般坦然。

但,枪声仍旧未起。

“我,不想杀你。”充说完,径直离开。

(五)高虎的复仇——将军杀

充沉闷的回家,香港的外环仍旧相当繁闹,各种店铺杂七杂八的横竖在过道上,天幕渐渐暗下来,各处灯红酒绿,燃遍了两侧的道路,音乐、人声、车笛把一个都市的夜晚搞得沸沸扬扬,可这些似乎与充毫无瓜葛,空洞、无方向感,像孤魂野鬼般游荡,想哭亦想笑。

充默默抬起头,他的面前是一间酒吧,悬红的大字映得充的眼睛发痛,他默默进去,点一杯凉啤。

凉啤冒着纯白的气泡,杯子拿在手边,冰凉的度感把温热的手掌激醒,可总归消沉下去,喝吧,忘却今日的不快,“可如何忘记。”充更加迷惘了,索性醉吧,一杯尽了,再一杯···前台的酒保推送过来一杯接一杯的啤酒,充的眼睛迷离了,再无焦点,可他的大脑仍是清醒着,“索性睡了吧。”充想着端着未尽的杯子,躺在了酒桌前。

他醒来,发现自己不在酒店里,面前坐着的是高虎。

充呼地起身,吃惊地望着。

“你的一举一动,我都看着,你犹豫了。”高虎在充的面前面无表情地说。

“我母亲呢?!”充大声质问。

高虎低下头。

充把头缓缓低下,在他面前是象棋盘,盘上是象棋残局。

“既然,你不舍得杀那只狐狸,你的残局我来替你走,你下赢了我,再去见你母亲。”高虎冷冷地犀利地看着棋局。

“你把我母亲怎么样了?说!”充怒目的站起身来抓着高虎的衣领。高虎的手下纷纷举枪指着充。高虎摆出放下的手势。众人都放下了。

“我把她请来了,你赢过我可以带走她。”高虎的眼神没有改变那股凶残的神色。

“今天,我们就在这盘棋上做个了结。黄权龙杀死了门生,等我活捉了他,我要一刀一刀把他切碎,喂狗吃!!!”那是吃人的杀戮。

“车七进五,压象,断你后援。”高虎说完前方隐隐约约传来枪响的声音。

充端起棋来,冷笑了一声,自己一块棋子也无法动弹,每走一步都是死局,而高虎每个棋子都可以灵活地走动,的确,他要将死充,只需要五步。

充没有动棋,只是默默看着困于死亡陷阱里的棋子,他明白这是高虎对他的暗示:自己是这些困顿的棋子,只能任人宰割。

“马八进六,踏车”高虎话音刚落。远处的枪声似乎又大了一些,充下意识的要回头。

“将死之人,还有心思看别处。”高虎冷笑道。充不堪忍受也冷笑着说:“你的手段,让我坐等死亡。”

“哈哈,这就是你的处境。”高虎说着,“马再进,杀士。”“砰砰砰······”这次枪声清晰地传入充的耳朵。

“你究竟想做什么!高虎。”充质问道。

“马退原路。”充后方起了喧闹的脚步声,人声,枪声。

“高虎!你已经无路可逃了,投降吧。”身后充听见泷的声音。

充回过头,看到泷、千、阿飞以及众多便衣警察把高虎团团围住。在人群里,走出一个人——黄权龙。

“高虎,你输了,你在外面埋伏的人都已经···”黄权龙还未说完,高虎的笑声起了。“哈哈哈哈~我高虎等的就是此时此刻。老狐狸我前面那帮兄弟是去送死的,故意送死的!哈哈哈哈······”高虎现出了他狼一样贪婪的目光。

“我今天就让你死的痛快!车进一,将死!”瞬间,黄权龙一干人被私下里埋伏的人统统围住。

“看来这小子是个好诱饵。你们一干人都来了,我的门生,还有刚刚在外面死去的阿龙,我会让你血债血偿!”高虎朗声说。

“没想到,你这样狠毒,为了让我出现,你派人劫持了充,这还不够,你牺牲你手下的命与我们硬碰硬,直至全部消亡,两败俱伤,让我觉得你已经失去反抗的人力,然后诱我进来。”

“哼哈哈哈····你不用着急,今天我就把你宰了!!!把他们的枪都给我缴了,把黄权龙给我绑了!”

“长官!不要去。”泷喊道。“砰!”泷被高虎击倒,痛苦地在地上翻滚。

“高虎!你要做什么?”黄权龙大喊道。

“让你尝尝你身边的人死去,你是什么滋味。”

“高虎,你混蛋!”千冲出来大声说着。

“砰!砰!砰!”高虎杀死了千。

“高虎,你冲我来啊!!”黄权龙眼睛浑浊,无望地喊叫。“千!千!”黄权龙仿佛又看到了自己绝望的断崖,他经历过无数次生离死别,每次他都无能为力地看着同伴死去,流几滴无用的泪水,继续生活在黑白森林里。

“杀了我!杀了我!”黄权龙第一次这样地失去理智。

“下一个,就是你!”高虎把枪筒顶着黄权龙的前额。

“这样,岂不是便宜了你。”

“砰!”“砰!”黄权龙的两条腿被打断。但他没有喊一声。

“你装什么!不疼吗?”高虎抚摸着黄权龙的伤口,用食指沾了点血液放进嘴里。“我会吃了你!”

说完,高虎把充一把抓了起来。

“小子!你抖什么?哼哈哈哈~你不是不想杀他吗?来,我帮你。”高虎把充的右手攥在自己拿枪的手里。“砰!”黄权龙的右腿再中一枪。

“小子!杀了他,我给你这个机会,今天,不是你死,就是他死。”高虎把枪放在了充的手边。

“杀了他,你想想你的老爹是怎么死的,你母亲的命你还要不要?”高虎在充的身后提醒着。

“砰!”

一个人倒下了。

是高虎。他被充打中了前额中央。

“砰砰砰···”充的身体被冲锋枪打穿,在站立了数秒之后,他倒在了黄权龙的面前。

这时,身后起了枪声,是后援到了,余下的高虎残余很快被消灭。

黄权龙倒在地上,鲜血染红了台阶,他的腿无法动弹,只能依靠着双臂尽力向前,他爬到了充的尸体前,“你为什么不杀我?”黄权龙把充嘴前的血迹擦干,痛苦着,咆哮着。

这番场景,二十多年前,他经历了一次,第一次是一个父亲,第二次是父亲的儿子。

充的母亲得救了,可在得知充死后,第二日,便在家中悬梁自尽了。

黄权龙不再当警司了,他的两条腿废了,他每天坐着轮椅迷失在茫茫记忆里。

“有时候,死去是一种解脱吧。”

图片发自简书App

(六)我想做个好警察

那天,充说:“我,不想杀你。”然后径直走开。

“你为什么不杀我?”在远处,黄权龙面对着充离去的背影喊。

“我爸爸不是一个好警察,我想做个好警察。”充的背影消失在黑白森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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