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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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壹

施泺昕说张子煜就是她命里的劫,遇到了就不要害怕。所以她能在高三这样一个特殊时期狂追张子煜,弄得全校皆知,可见她的心之大。校长不止一次在大会上愤懑地说:“有些女生知道什么叫脸皮吗?知不知道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高考,什么狗屁恋爱,高考后再说!”每当这时,周围同学的目光就会朝人群中娇小的她投来,她不屑地噘着嘴小声骂道:“你才狗屁!”挺胸抬头的动作像是接受一份光荣一般,她是要那些看过来的女生知道是她施泺昕追得张子煜,知道了就有点眼色别再骚扰他。

她身后站的是同桌航骅,邪笑着用手戳戳她的背提醒着校长说得可是她,长点脸吧。这时施泺昕就会猛地后退一步狠狠地踩他一脚,让他闭嘴。她坏笑着转身看航骅痛苦的表情,视觉转移间看到了人群中显眼的张子煜,高高的个子,明晃晃的阳光把他的身材照耀的更为挺拔、皮肤更为白皙。她看呆了,心里有无数小鹿碰撞着。可能是目光太灼热张子煜也看向这边,四目相对时施泺昕屏住了呼吸,耳边没了校长骂骂咧咧的声音。她希望这个目光再长些,但不过两秒,张子煜以厌恶的眼神结束了她一个人的兵荒马乱。心跳还是快的要命,但却很郁闷。她握紧校服边角想着不能因为一个眼神难过,他那么难追,更伤心的事还在后面呢,不坚强凭什么做张子煜的女朋友,是吧!

                                贰

林徽因结婚那天,徐志摩应邀。他一身正装出席,把与她曾经的回忆偷偷言欢于酒,举杯祝福。

徐志摩说:“得之我幸 ,失之我命。”

这个故事是航骅说给她的。高三时间紧迫,学校安排学生午休在班里休息。施泺昕连忙举手表示抗议,班主任拿着讲堂的三角板指着施泺昕:“就你事多,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早上你领大家宣誓时怎么说的?不拼不搏,高三白活!抗议无效,下课!”班主任刚放下三角板班里便哄笑一堂,航骅一脸嫌弃的看着施泺昕,好似在说你真是个事妈!施泺昕嘟着嘴拿眼瞪他,左脚狠狠一踩又顺利地把航骅的白帆布鞋全都弄成大花脸。航骅手里的课本还没来得及丢出去,她已经拉着同伴咯咯笑着跑了出去,留下航骅举着胳膊停留在半空,来不及收回。

    午休前,施泺昕跑到高三(02)班,趁张子煜吃午饭还没回来,给他桌子上的书本摆放整齐,尽量腾出更多的空间放她精心挑选的小风扇,班里的风扇不但老旧,运作起来还出吱吱呀呀的烦躁声响,所以会看到很多同学用废卷子叠成扇子用来消热。同学们一个个进班,对施泺昕也熟视无睹,施泺昕紧张地打开开关,浅蓝色风扇转的很快,凉风见习。她一面幻想张子煜趴在桌子上安心睡觉,一面满意地笑了笑正准备走突然一张卷子落到了桌上,学习委员没好气的看了一眼施泺昕,施泺昕撇撇嘴想着还不是嫉妒自己比她美。施泺昕看了眼卷子满脸惊讶,但一看快到点了,张子煜回来看到就糟了。于是,她就偷偷揣着卷子溜了。

回到座位上,航骅把上午的数学测试卷给她。

“恭喜你啊,又不及格。”

“别跟我说话,我有正事。”

“呦,你能有什么正事?”

“铛铛铛,看看这是谁的卷子。”

“你又去他班了?”

“考了130分哎,有没有觉得跟厉害呢。”

“嗯,的确考的不错。”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人,我家子煜不但长的帅、品位高、关键是还品学兼优。”

“又没有追到手,别嘚瑟了。”

“放屁!我告诉你,他迟早是我的!”

    “不害臊!”

航骅指尖转着笔想着泺昕那一脸花痴样就烦躁的很,粗鲁地把卷子揉成一团塞到抽屉里闷头睡觉。

                              叁

施泺昕从午休开始而一直到结束,她的眼里都是他的试卷。每道题都看的无比仔细,连名字也不放过。下午该上课了,施泺昕却困得不行,脑袋在桌子上一点点的,航骅看不下去把自己的书摞到她桌前,让她趴着睡,舒服些。突然感觉有种力量在推她,她不情愿的睁开双目惺忪的眼,吓得差点从凳子上掉下去,是张子煜!她慌张地站起来整理下蓬乱的头发,张子煜把风扇摔到她桌子上,冷言冷语句句锥心:“以后不要来我班,这破玩意你在施舍乞丐吗?卷子还我!”施泺昕登时红了脸,像是有无数只蚂蚁从血液里游到脸上,感到发涨难受。施泺昕顺从着从书本里抽出卷子还给他,那双充满厌恶的眼睛她已经没有勇气对视。张子煜夺过卷子就离开了,留下班里人的小声碎语和她的沉默。

她趴在桌子上,教室也安静了。快上课的时候她走出教室洗了把脸回到班里和同学有说有笑,好像张子煜没有来过没有说过那些难堪的话一样。航骅递给她一盒酸奶,她笑得五官扭在一起,说了声谢谢继续写作业。航骅看着她好像没事一样也就不再担心。地理老师都进来一会儿了,同学们才懒洋洋的站起来,洋洋洒洒说了声老师好就坐下来了,老师没接只说今天把上节课做的卷子讲一讲。窸窣细碎的翻卷子声此起彼伏,扰的同学们都褪了些睡意。

  “吧嗒、吧嗒、吧嗒......”

航骅疑惑的看了看周围哪来的水滴声,或者又有哪位同学留鼻血了?扫了一圈大家看起来都很正常,准备问施泺昕时,看见她把头垂得很深,齐耳短发包住了她整张脸,肩膀颤抖的厉害,航骅看见卷子上的泪水心底一紧,忙不迭地拿出纸巾给她擦泪,幸好地理老师大声的讲解考题,没留意这边。施泺昕摇摇头,用笔在卷子左上角写“不用管我。”航骅知道她一哭嗓子必然会哑,说不出话。所以同桌三年,他俩虽然经常斗嘴,但航骅一直把握分寸害怕她哭,她曾说我最不喜欢自己哭,眼泪哗哗流着,嗓子滋啦啦痛着,敌人哈哈笑着,不爽!

老师讲热带雨林气候时她在哭,讲到澳大利亚经济产业时她在哭,讲到厄尔尼诺现象时她还在哭。后来,老师讲累了,让同学自己讨论自己坐在讲台上打瞌睡去了。施泺昕趴到桌子上,用笔写到“我累了,但睡不着。”航骅坐近些小声地对她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他讲的就是徐志摩与林徽因的爱情,航骅说世上浪漫的爱情无非这样,但浪漫的大多结局是无关婚姻的,所以失之是徐志摩的命,也是他的劫。

施泺昕安静地听完,眼泪顺着她的眼角划入发鬓,她笑着使劲发出声音说:“谢谢。”

                                肆

距高考仅剩18天的时候,施泺昕对航骅说她想放弃了,放弃喜欢张子煜。航骅说好啊,这样那小子就不会让你难过了。施泺昕舔了口雪糕说可我还是快乐不起来。航骅说快乐的事分很多种,不要把快乐理解的那么固执,最后的时间了。航骅想说我想好好陪着你,但话到嘴边,说成了好好复习。

始料未及的是18天过得那么快,坐上大巴车离开学校赶往考点时施泺昕还没解开数学模拟卷子上最后一题的做法。她在车上睡得昏昏沉沉,伴随着学校放的鞭炮,一行大巴在警车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向那战场飞驰而去。施泺昕在梦里看见张子煜一步步向自己走来,她紧张地站在原地,空旷的校园包围着他们,忽然有很多用卷子折叠变幻而成的白鸽飞过,有五彩粉笔变成的毛毛虫窜来窜去。他穿的校服一尘不染站在自己面前,再低头一看自己穿的的校服成了大脸猫,有很多名字,写的乱七八糟。施泺昕局促的捏着衣角。张子煜说等高考后他要带施泺昕回家见家长,只有家长同意他才敢谈恋爱。施泺昕脑袋轰得一响,激动地说:“别说见父母了,去拜你家祖坟我也愿意。”过后自知说错话,红着脸低着头不敢看他,他倒没生气,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施泺昕含情脉脉的抬起头突然问道:“数学最后一道题答案多少来着?”

  “什么?”

啦——

航骅把车帘打开,强烈的阳光照射进来。施泺昕的头咚地一声撞到窗户上,眼睛猛地张开。

  “这梦做的真够狗血!”

    她一边揉头一边回想着,航骅把她书包背着,催她下车。

下午数学考试中,施泺昕心里暗喜,考试内容大部分都是航骅教的知识点,幸亏他平时逼着她学点,不然真的惨了。

终于结束了,施泺昕背着书包晃着脑袋和同伴商量着要在家里睡几天才能把这三年的觉补回来。航骅从后面赶来说补不会来的,别想了。拍了下施泺昕的脑袋就上车了,他独自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考生,心内莫名感伤。他阖着眼睛脑袋一片空白,再睁眼车子已经启动,车厢无比安静,航骅看着坐在前面的施泺昕,看着她的头发随着车子微微晃动,她侧着脸看着窗外,黄昏慢悠悠笼罩着她,能看到她耳廓的细小绒毛,可爱到极点。航骅舍不得眨眼,他害怕再看时人去楼空,施泺昕再也不在他的身边,不会缠着他问这道题到底怎么做。

大家回到学校时,天已经有些暗淡。大家还没走到班就看见早回来的班级开始撕书,嘶吼。听起来有点像森林里被解救出来的孤独困兽,不一会儿很多班级都参与其中,纸飞机飞来飞去,碎纸片从楼顶片片落下,粉笔砸来砸去。班主任躲在办公室任学生们怎么叫都不出来,他们或许不敢看吧,其实学生们把书撕完意味着最难熬的那三年结束了,痛痛快快地结束了,再也没有挑灯夜读、再也不用跟时间拼命,再也不用压抑自己的感情,终于摸到了自由的手。但对于他们来说,这条路看不到头。撕书活动如一阵龙卷风,呼啸而过,大家把阵地转到操场,那时候大家第一次把校服转的那么齐整,等待着暗恋的对象写下自己的名字。施泺昕当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她走到操场,果然在人群中看到他。他和几个好朋友打篮球,大方的把校服放在一旁,他的校服当然围了很多女生,争相写着。她坐在台阶上,默默看着。她对自己说:“诺,就是人群中长得最帅的,球技最好的那个男生啊,就是把偷走她的心还不还的坏人啊!”

过了今天就真的结束了,走出校门,她不知道他以后会在哪个学校、哪个班级、哪排座位......

    施泺昕眼里的人影越来越模糊,她仰望着幽蓝的天,心想就这样吧。

她步步退回,双手插进衣兜离开操场。

“施泺昕!”

她转过头,是张子煜。她张望四周确定真的是叫自己吗?

“那个,以前我说话是有些过分,不求你原谅,能给我签个名吗?”施泺昕看着他穿在身上的校服,蓝色的校服已经变成黑色的了,实在看不出来哪还有她名字的容身之地。张子煜顺着她的目光往自己身上一看,恍然初醒赶紧拉开衣链笑着解释:“这是我同学胖哥的,他说想得到全校女生的签名就借给我穿了,里面这件才是我的。”他把外面的“黑”校服脱了里面的校服看起来很崭新,干净。施泺昕的脑子里很混乱,她不知道面前站着的这个男孩到底是梦境还是真实。她突然问:“你知道数学最后一道大题的答案是什么吗?”

“额?。”

施泺昕听完后傻笑起来,面前这个人是真的,因为一个人不能同时踏进两条河流,同理,一个人不会做两次相同的梦,她总爱联想很奇怪的理论。她走到他面前,接过笔一笔一划小心翼翼的写着自己的名字,她希望自己的名字他能永远记住。

回到班里大家都在打扫卫生,航骅把她的书桌已经整理好。施泺昕看见航骅校服上的名字笑着说:“哎呦,不错嘛!原来这么多女生暗恋你啊!”“没有,大家写着玩而已,那个,你——。”“给你说个好消息,刚刚张子煜让我给他签名了。好开心啊!”航骅停下手里的动作,点点头。施泺昕吃惊的看着他,诘问道:“喂,你反应干嘛那么冷淡,神经病啊!”航骅一声不响地把握在手里的笔放到书包里,站起来离开了教室。

                                伍

航骅走过满是纸屑的长廊,看着校服上的名字,皱起眉头。他停留在走廊尽头,久久不离去。

    张子煜推着自行车走出校园,旁边同行的是航骅。航骅只说老同学毕业了聚聚。俩人便出现在华灯初上的街,找了一家烧烤店坐下。航骅点了一打啤酒,张子煜看着他说怎么突然想起他来。航骅看着他身上的校服,干净整洁,只有一个熟悉的名字。航骅问:“你喜欢施泺昕吗?”张子煜指了指校服上的名字,对着航骅笑着摇摇头。航骅递给他一杯酒说:“你是学校的大名人,只写一个女生的名字有些奇怪啊?”张子煜仰头把酒喝干说:“我认识的女孩子里面应该就她留给我的印象最深吧,但那扯不上喜欢。”航骅给自己倒了一杯,没搭话,他知道平常拒人千里之外的张子煜突然只让她签名,她绝对以为自己很有魅力把他拐到手了,现在肯定哼着小曲自己瞎高兴呢。

    “听说你父母准备送你出国,你自己怎么想的?”张子煜吃着烤串反问,航骅说:“能怎么想?我又决定不了自己的去向。”航骅看着桌子上的美食提不起半点食欲,张子煜接了个电话,那边很吵,通话内容对张子煜似乎很有诱惑力,他挂断电话对航骅道了歉便走了,留下航骅一个人面对一桌烧烤、一堆啤酒、一条嘈杂的街发呆。

走在路上有些微醺,脚步不听使唤。航骅踉踉跄跄走着,突然看到穿着白色连衣裙的施泺昕温柔地牵着他的手,她的衣服在发着荧白色的光芒,在夜晚的映衬下更加耀眼心动,他害怕握着她的手太紧她会痛,握的太松她会溜走。所以一路航骅都很紧张,但施泺昕好像一点不介意他身上的酒味、不介意他别扭生疏地握手方式,蹦蹦跳跳晃着脑袋引导他往前走,时而回首冲着他笑,笑容那么干净。

                                  陆

  “骅骅、骅骅——”

很多遍呼唤才把航骅叫醒,他翻了个身,睁开惺忪的眼,看到了打扮精致的母亲。他腾地坐起来,环绕四周。

  “泺昕呢?”

  “谁?”

航骅看着母亲疑惑的表情才知道原来看到的泺昕是场梦。他拍拍发痛的太阳穴,母亲心疼的帮他揉。

    “昨晚喝多了,回来抱着我说了很多话。我知道你不想一个人待在国外,但你要知道出国是多少人求之不来的。我跟你爸爸商量过了,你走早一点,去哪里好好适应。你是家里人的希望,不要辜负我和你爸辛苦多年给你铺的路。”航骅听完推开母亲的手,又躺下去继续睡,母亲看他很是淡漠,不依不饶的说着。航骅用被子捂住头怨声道:“妈,我真的不想去。”

  “你不去国外,你去哪呀?长这么大怎么还这么犟,等你爸回来你不去也得去!”

母亲生气的走出房间,航骅叹了口气,把被子掀开,全身的汗。他怕父亲,父亲是军人,所以他接受的教育就是接受命令。他拿出手机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泺昕,是她课间睡觉的时候偷拍的,微微嘟起的小嘴看得他不禁笑了出来,自从毕业那天她骂了他,他就没和她联系。但现在想她想的发疯,他是多想见她一面,抱住她说多么讨厌自己被安排好的人生,多么不想去离她那么远的地方。但他只是按下了她的手机号,却迟迟不敢拨通。

    家里人已经办好护照、订好机票。走之前父亲给他摆了个送别宴,亲戚好友都被邀请参加。张子煜和他不仅是老同学,俩家也一直有来往。张子煜跟他聊了几句,航骅得知他去苏州上大学,家里人很支持,他表示为他高兴。席间,航骅的父亲举着酒杯讲了一番话,无非就是生子容易养子难,盼到长大能出国深造实属不易的一些肺腑之言,说得张子煜的母亲一直拉着张子煜流泪,张子煜无奈的看向航骅努努嘴。航骅偷空溜出了餐厅,果然张子煜在门口等他。张子煜觉得航骅刚解放就马上被送到一个陌生的国家,他有些看不下去,所以就带航骅感受一下真正的青春。

酒吧里,节奏劲爆的音乐,妖娆的舞姿,随时要炸裂的人群,这些景象是家教严厉的航骅从没接触过的。张子煜带着他穿过人潮跑到一个包厢里,里面的热闹更让他头疼,张子煜跟大家介绍完航骅,一个打扮入时的女生过来拉着他一块喝酒,航骅不知如何应对,只好使眼色求助于张子煜。张子煜过来帮他,先和美女玩一盘摇骰子,让航骅先看看,一遍就学会。航骅尴尬地坐在一旁,身边几个男生递来烟,航骅推辞着说嗓子不舒服。航骅不想气氛因为自己变凝固,便和女生玩了几盘。航骅趁张子煜出去叫酒时拉住了他。俩人趴在栏杆上看着一楼变化莫测的灯光、沸腾的人群,觉得有种张力在拖着他们跳下去。张子煜看着一脸愁苦的航骅,猜测不会因为施泺昕吧?航骅没反驳。他知道依泺昕的性格,不会轻易放弃张子煜,但张子煜的世界没有那么简单,如果她执迷不悟,张子煜给的必定是伤害。他希望以后他对施泺昕好些,就算不喜欢也对她温柔些。张子煜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递了根烟。航骅看着表情复杂的张子煜,犹豫了一会儿,接过。张子煜答应后就回到了包厢继续疯狂。

回到家里,已经零点。父亲坐在客厅看着军事报纸等他,航骅进门站到父亲面前准备接受惩罚。父亲抬起眼瞟了一下说:“今天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别误了明天的航班。”航骅点点头从父亲身边走过。

  “站住!”

航骅紧张的停住脚步,父亲站起来拿起皮带就往他身上抽,母亲听见响声从房间跑出来,拦住父亲哭着责问航骅到底又惹了什么事?航骅握紧拳头不言语。父亲气愤地说:“你闻闻你家儿子身上什么味,我说没说过你不许抽烟,谁让你抽了!”航骅快步走进卧室把门“砰”的关住了。门外又传来父亲的恶骂和母亲的苦苦劝告。

                                    柒

航骅离开的时候匿名给施泺昕订购了一整箱小布丁雪糕,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还有什么能为她做的。

抵达英国才发现适应阶段会那么艰难,英语虽然不错但真正和英国人交流起来还是很吃力,学校华人不多,很难交到朋友。英国的雨天果然名不虚传多的出气,安静的酒吧总坐满了人,航骅坐在角落,点杯鸡尾酒,听着科恩的歌曲。也是在这里他习惯了在信纸上写下自己身边的一切包括想念。环境就这样缓慢地包围着航骅,泺昕时有回信,但字写的还是那么随性,但句句关怀,这让航骅在异国他乡也算找到了精神依托。她讲自己的学校离张子煜的学校很远,在学校结交到新的朋友,但是不如高中玩得那么开心。还说很想他,希望这四年变的快一些。航骅会经常寄些英国的特有小礼物,每次她寄来的信他能读好几天。

航骅以为这样的书信往来会一直持续到回国,但这个世界总是在变化,最后收到的信里她说和张子煜在一起了,一切很美好。照顾好自己,勿念。

那天英国梅雨季节刚过,太阳温暖的很,酒吧老板带着妻子儿女去度假。航骅只好走到公园笑着拆开她寄来的信,以为又是些什么趣事,但看到最后眼泪流了出来,来来往往很多人,他用手擦了擦就埋头往公寓走,但不知道怎么了走得越快双腿就越无力,眼泪流得也越多,嗓子很疼,最后还是崩溃地扶着一棵树大哭起来,手里的信被握的变形。旁边一个妇人拉着小孩子路过,小孩子突然挣开妈妈的手跑过来拍拍航骅的背稚嫩地说:“Brother,don’t  rain. My mother and l didn’t have an umbrella. l can’t keep you from the rain.(哥哥不要下雨了,我和妈妈没带伞,没办法为你挡雨呢。)”

航骅抱着黄发碧眼的孩子沉默了良久,才慢慢抬起头红着眼望着那年轻的妇人,问:“lady,Love the wrong person,what should l do?(女士,请问在正确的时间爱上错误的人该怎么办?)”

“Abandon,there is no way out!(放弃,除此之外无路可走!)”

                                捌

航骅毕业后留在英国,过年回家听说施泺昕去苏州陪张子煜。他本来准备过完年就返回英国处理公务,但还是延迟几天参加了同学聚会。这些年他混的不错,同学都来敬酒。航骅一杯接一杯喝着说笑着。终于,她姗姗到来,使航骅眼前明亮。可能是南方的水养人,施泺昕长发及肩皮肤嫩白。航骅拿着酒杯走到他面前寒暄。

  “好久不见,变得比以前更漂亮了。”

  “哪有?子煜老嫌弃我呢。”

直到聚会快结束,航骅也没得空和她再说些什么,她和女同学聚在一起聊些什么,时而娇羞的掩面微笑,时而接听电话,看上去很忙。吃完饭后大家提议去唱歌,航骅知道施泺昕五音不全,最怕唱歌,就问她要不要回学校看看,施泺昕两眼放光看着他点点头立马跟着他出去了。到了学校,门卫大爷一眼认出施泺昕,说起她当年追男生来连成绩都不要,门卫大爷又细细瞧了瞧旁边的航骅,问道:“当年追的男生不是他吧?但怎么看着又觉得面熟。“”施泺昕拉着航骅说:“大爷,就是他。你就放我们进去吧。”

施泺昕拉着航骅的说跑进校园,天空飘起了雪花,空旷的校园响起施泺昕咯咯的爽朗笑声,航骅看着她也笑了。施泺昕带着他去教学楼找当年的高三五班,一楼一楼的爬,航骅跟在她后面,看着她的高跟鞋在水泥楼梯上发出尖锐的声响,头发在身后一晃一晃,犹如回到那年,和她一起去超市买雪糕,排队还没排到上课铃便响了,她哀怨的看了眼航骅,航骅无奈的摊了摊手,她转身不顾所以地挤开人群跑到冰柜前抢两个小布丁扔了10元,拉着航骅就跑。身后传来老板娘的叫喊声:“同学,还没找钱呢!”

  “我们还会回来的。我叫施泺昕!”

她当时留着短发,穿着宽大的校服,穿着白色帆布鞋,跑起路来脑袋一晃一晃的,笑起来声音干净清甜。航骅看着看着觉得其实施泺昕没变,她还是17岁那年夏天拉着他吃小布丁的施泺昕。

施泺昕带着他终于找到了教室,俩人隔着窗户看着里面排列整齐的桌椅,都不再言语。破旧的黑板,桌子上刻的矫情歌词,浅蓝色窗帘,老旧的风扇,就这样简陋的教室营造了最美好的时光。

航骅盯着第三排靠窗的那个座位,想起了那年施泺昕趴在桌子上哭,那时她无所畏惧,但也伤痕累累。

“你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你曾经给我讲过的故事,我总算相信了那句话。”

施泺昕说着,嘴巴里跑出来的白色雾气氤氲着窗子,模糊了教室的景象。航骅指了指操场,施泺昕点点头。

俩人一阶一阶楼梯下着,航骅轻声地一句一句说。

“其实,我曾暗恋过一个女孩。”

“当时我很讨厌她,觉得她很闹腾。”

“但后来发现她很勇敢,也很善良。”

“但她喜欢另一个男生。”

“我知道自己没戏,但还是控制不住喜欢她。”

“每天关注着她,看着她笑,看着她哭,看着她闹。看着她就觉得开心。”

“其实每次她受到伤害,我就会和她一样难过,我想把那个男生打一顿,但我没资格。”

“高考后,家人安排我出国留学,但再光明的地方,如果没有她我也不会踏足一步。所以离开那天我撕掉护照,逃跑了。”

“但,我还是失败了,被拦截、被打。我还是没能回到她身边。”

“今天相逢,我很开心。”

  “施泺昕。”

还剩最后一阶台阶,施泺昕走在前面,听到自己的名字她转过身认真仰视着航骅,只见他眉宇间尽是深情。

  “我喜欢你。”

                                玖

航骅驾驶着车送施泺昕回家,她看着窗外的路景,眼神迷离。她不知道原来航骅一直暗恋着自己,这些年她的世界只有张子煜,她知道现在有很多现实问题一点点摧残着他们的感情,但她知道当初爱慕的人过了很多年,历经很多事也难以忘怀。所以对于航骅的突然表白,施泺昕只能说:“对不起。”

她不忍心,就像她当年害怕张子煜拒绝自己一样。

航骅笑着说:“毕业后我就没再幻想过和你在一起的幸福模样,表白不管成功与否,也算是了却青春的遗憾,我只希望你幸福,不管以后嫁给谁都不要忘了请我去喝喜酒,我想看着你幸福,这样我也好给自己一个交代。”

施泺昕颤抖着嘴唇,眼泪缓缓从眼角留下。第一次哭是因为感动,不是委屈。车停了,施泺昕看着航骅说:“谢谢你送我回来。”说完就紧紧的关闭了车门。

航骅看着她的背影,混迹在漫天雪花里,白茫茫地恍如要脱离这个世界。

                              拾

“等一下!”

施泺昕疑惑的转过身,只见航骅的羽绒服不见了,上身穿的是夏季校服,短的不合身。他跑到她面前,发抖着说:“上面的名字我洗掉了,请你在我校服上留下你的名字,我最后的请求。”

施泺昕抬起头,这么多年他高大许多,也俊朗许多。雪花栖息在他浓密的睫毛上,冰凉印进肌肤惹得他的嘴巴不停颤抖。她鼻子一酸使劲地点点头,接过笔在他的白色校服上一笔一划的写上自己的名字,泪水比白雪更先打湿了校服,航骅看着她认真的模样,想起曾经给她讲的故事,时隔多年,再次靠的那么近,她何尝不是他命里的劫。

                              拾壹

施泺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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