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恶魔,且为我所有。
一、自私的父母
“噗通!噗通!”
脸色苍白的青年摸上自己的胸口,感受着心脏有力的跳动。夏夜的微风从窗口走进来,掀开窗帘,拂过他茫然的脸。
25年来我都不曾这样清晰的感受到过生命的存在,然而本该激动的不能自已,我此刻却莫名的平静,心情古井不波。下午四点多爸妈不知从哪带来了一个奇怪的医生,说是能给我做心脏移植手术。可是家里条件根本不允许,又何况一直都没有找到过合适的心脏。
然而那个医生说可以,爸妈的脸上有些犹豫,却也选择了相信那个医生。
我没有拒绝的理由,据说那奇怪医生是不要手术费的,只是手术后需要进行几天的术后观察,既然如此能不能成功也无所谓了。
按结果来看应该是成功了吧?
我放下手,依然可以感受到心跳,但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儿子,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心脏还疼吗?”
我看了看那对夫妻脸上焦急紧张的神色,嗯,他们是我的爸妈。他们是我的爸妈?他们是我的爸妈!
为什么那么……那么陌生?
我摇摇头,试图甩掉这可怕的想法。
“不疼就好,不疼就好。”
他们拍着胸脯庆幸的模样让我感到有些羞愧,但曾经那血浓于水的感情如今就好像单纯只是别人的记忆。我说不出什么话来,只好默认这一切,转而躺下,希望明天醒来会有些改变。
“哦哦,儿子要睡觉了,我们快出去。”
“知道了,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是你在那边说话打扰孩子休息。儿子大病初愈,我们去给他做点好吃的……”
朦胧中耳边的声音越来越远,我仿佛旁观者一般清晰的感觉到我正在进入睡眠。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我在书上读到过这是清醒梦,我从来没有过这种体验。然而还不等我高兴,眼前的一幕便震撼了我的灵魂,那是一个昏暗的小木屋,一个头发斑白的老人坐在安乐椅上,全身是血,而我则一刀一刀的往他的腹部捅去。我惊恐万状,试图尖叫,试图从这梦中醒来,但无济于事,直到梦中的我带着满手鲜血转身离开……
……
术后恢复的一个月以来我几乎是天天在做这同一个清醒梦,渐渐的居然有了抵抗力,我在梦里依稀看到旁边还有两个人,一高一矮,模糊不清。
我不敢将此事对任何人提起,尤其是那经常来观察我的奇怪医生,他总是带着蓝色的口罩仿佛样貌见不得人。时不时问我有什么奇怪的感觉,自从手术后我没有什么感觉不是奇怪的!但我依然什么也没有告诉他,他的表情似乎有些疑惑。
而至于父母,我依然还是信任不起来,且不知为何,渐渐的居然有些恐惧他们了。
我决定去寻找真相。
瞒着所有人,我偷偷溜出了家门,搜寻着记忆中的路和那个小木屋。
那里全是警察的封条。
我想我已经不需要再进去看看了。
我站在那里绝望的看着那栋木屋,梦中的细节一遍一遍的在我的脑海中刷过,渐渐的变得清晰起来。是的,是我杀了人,不对,不是我杀的人,是我的心脏!
确切地说是我的心脏的原主人。
那是谁?他一定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侩子手,因为接受了他的这颗心脏的我,对死亡无动于衷。我还记起了一个地方,在那里他拿到了几大袋钱。
而后我看到了,那两个帮凶的相貌,一瞬间很多事情都明白了。
那是我的爸妈。
想来那奇怪医生也不是不要钱的吧,也难怪能这么快找到合适的心脏。他们在伙同这个人杀掉了那无辜的人后,又黑吃黑拿走了这颗心脏吗?
……
不!不可以这么想!怎么能主观臆断,说不定父母也是被逼的。
我安慰着自己,转身回家,一路上脚步有些迟疑,但再怎么磨蹭也会到家。
父母似乎在卧室里商量什么。
“你说,儿子不会已经察觉到我们做了什么事了吧。”
“嘘!要是被儿子听到了怎么办?”
“我早和你说那个黑衣服的男的不是什么好人,让你别听他的,杀人是那么简单的事吗?要是被警察……”
“啪!”耳光的声音。爸爸的声音很低,但我听得一清二楚,“不这样我们能救儿子吗!?”
果然你们是帮凶吗?
我去了厨房。
找到一把剔骨尖刀。
推开了他们的门。
鲜红的血迸溅到窗边的黑玫瑰上,妖艳中一抹猩红。
爸妈啊,这也是儿子的错,就让我们一起下地狱赎罪吧。
二、牺牲的嫌疑人
我是个穷人。
我无比痛恨这个出身,也曾为此自甘堕落,小偷小摸的干过不少。直到她出现,她就像是月光,明亮而不刺眼,照亮的是我的黑夜。
我从此一心向善,靠自己的努力辛苦而认真的活着,直到撒旦的使者来找我。
那个一身黑衣的男人他直截了当的问我:“你想要钱吗?”
钱?钱谁不想要?可是拿钱是要付出代价的。
“杀人你干吗?”
我惊出一身冷汗,慌忙的摇摇头,这是做人的底线,怎么能为了钱就去杀人呢?
“哦,这样啊。”他搓了搓下巴,“那背一个杀人的名头呢?”
背锅?这个我听说过。总有肇事的富家子弟在失手杀人后要用钱换一个穷人来替他们坐牢。这些可恨的富家子弟,想不到如今我也遇到了这种事情……
“你到底干不干?”
“我……”老实说我在犹豫,这毕竟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那好吧,我过几天再来,就是不知道她能撑几天。”
那黑衣的男人看向她,他知道我的明月光得了重病需要治疗的钱,他到底是谁?
“好吧我知道了,但我有一个条件。我入狱后你要保证她的生活无忧。”
“好说,这些钱都能解决。”
我沉重的点点头,等着他告诉我是哪家公子杀了人。
“明天到这个地方去,有人会替你杀人,你负责背锅就行了。”
我一脸茫然,直到他走了我才反应过来,杀人案还没有发生!那个男人,他是真正的魔鬼!可是我没有反悔的机会了,不仅是因为那个地址,更是因为她。
她在那床上安静的睡着,紧皱的眉头和苍白的小脸表示她的状态并不好。自从我把她从垃圾堆那捡回来后还没有见她如此痛苦过。
我的心此刻痛苦更甚她万分。
“算了就这样吧,只要我不杀人不就行了?”
……
我还是天真了些,那代替我杀人的似乎是一对夫妻,不知是为了什么答应杀人。但他们显然比我要凶悍一些,面对那几乎不设防的老人,他们居然忍心真的把刀子捅进了他的心脏!
这便是他们答应的杀人,而我要做的就是接过他们的刀,再补上几下。
我颤抖着接过刀,胡乱的向老人的肚子上捅着,根本不记得自己捅了多少次,只记得最后满手鲜血,双腿打颤离开了木屋。
……
我得到了钱,很多。看着那几大袋子人民币,我感到一阵茫然与空虚。这就是我要的吗?我要用这样的东西来救我的明月光?
心脏突突猛跳,眼前一片漆黑,听说很快法院就要来抓我了。我应该逃跑吗?还是在这里等着被判死刑?谁知道我应该怎么办?
我看着她,她很快就要动手术了,那魔鬼给我的钱足以让我救活她并给她更好的未来。看到她还在睡梦中的小脸,我忍不住哭着一遍又一遍的亲吻着她的额头。
对不起,对不起,说好的要照顾你长大,对不起,但我实在没有办法了。
……
法院的车并没来,先来的是黑衣男子,他左手拿着一份器官捐献书,右手提着我的手指沾了鲜血按在上面。
“自杀了啊,倒也省的我劝他捐献器官了。”
是吗?我死了啊,对,我自杀了,就在那里用刀子划开了自己的脖子,挺疼的。现在以一个灵魂的身份游荡在这里不肯离去。
“叔叔你是谁啊?”
是我的明月光,她醒了!亲爱的你不要和那个恶魔搭话,他会杀了你的!!
我急的恨不能马上复活,然而他们听不到我的声音,我看到那魔鬼走了过来,他伸出手要掐死她。我扑过去,撕,咬,不停的拉扯,但根本不能对那只手造成一点阻力。
然后他只是摸了摸她的头。
“我是来接你哥哥的,要带他去一个很美好很美好的地方,那里没有贫穷,没有疾病,也不需要每天卖命的辛苦工作。只是他再也回不来了,你愿意吗?”
她点点头,没有迟疑。我的心凉了半截,虽然我现在没有心。
“你不喜欢他吗?”那男人原本柔和的眼神突然锐利了起来。
“怎么会,我最喜欢哥哥了,但我知道,我只是哥哥的拖累。希望他能在那个地方一直幸福下去吧,再给我找个嫂子,生个他们自己的小孩……”
她又睡着了,重病的身体不允许她说太多话。我看着这一切,下地狱也值了。
那男人细心的给她盖上被子,离开时拿走了床头的一朵黑玫瑰。
什么时候出现的黑玫瑰?
三、活着的商人A
我是一个成功的商人,至少我自己是这样认为的。在现在这复杂的商场上,明枪暗箭总是防不胜防的,我也从不介意这些。
但买凶杀人实在有点过分了。
“过分吗?我可不这么觉得,商场如战场,从来是一将功成万骨枯。”
那魔鬼他坐在会客桌对面,一身修长笔直的黑色西服像个优雅的绅士,但言行却简直像是撒旦的代言人。
是的,他在劝我买凶杀人。商人B一直是我的眼中钉肉中刺,虽说同行自古出冤家,但我们两个公司之间几乎是不死不休的世仇了。
“能不能让他退位,不能再参与公司事务?这样就凭他儿子那点本事我吃掉他们是迟早的事,到时候我再给你们钱。”
“当然能,让他去死就好了。”
我不说话,主动上门推销自己的杀手还是第一次见,我怀疑这是商人B的阴谋。
“你只需要说行,或者不行。其他交给我们,不会有人找你麻烦,当然,事后你要是不给钱的话,你知道会发生什么的。”
“……”
我还是没有答应,总觉得哪里不太对,最近的商场里也有些风云暗涌。
那男人没有再说话,转身准备离开。
“多少钱?”
他笑了,“三百万。”
“只有确认不会联系到我身上我才会给钱。”这是很有必要的,我还没有把这种危险的事情全权交给一个陌生人的信任。
然后我看到了那个人的信物,那个人是政界数一数二的幕后大佬,有他的信物,死一两个商人根本不会有人追查。
我背后一阵冷汗,难怪这个魔鬼有这样的信心,但这也使我放心了许多。
那个男人离开了,走时留下了一朵黑玫瑰,还挺好看的,我把它放在了办公室里。
……
商人B果然如期死了,听说被人在腹部捅了十好几刀,死在了他平时修养的地方。我狂喜,那人果然言出必行。在付钱的时候,我特地问了他们组织的名字,期待着下一次合作。
“组织?啊,我是撒旦的使者,来给你们送上吾主的礼物。”
“那我下次要怎么联系你们?”
“你没必要再联系我们了。”
他说完这话笑着离开了,徒留我一阵惊悚。
这话什么意思?他们要杀死我了吗?
四、死掉的商人B
我是个失败的商人,因为我知道我就要保不住家族传下来的百年企业了。最近商场内部风波暗涌,根据我的经验,这是股市崩盘的前兆。
我必须想出办法挽救这场危局。
“那还不简单,你们家谁身上的保险最多?”
我找来了魔鬼,请他帮我出主意。我知道这是我最后的希望,出卖灵魂也在所不惜。而他只给了我这样一句话。
我沉默不言,因为我知道……
“不会是你自己吧。”
他露出了一副惋惜的神情。
“好了,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给我……找一个清楚的意外死的途径。”
我人到60,出生富贵之家,一生也精彩过也平淡过,如果死去能救下家族的公司,也算死得其所。
“嗯,被精神病人谋杀吧,七天后晚上到这个地方等着。至于现在,去交代交代后事如何?”
魔鬼带着笑离开了,我叹了一口气。
……
七天后我如约而至,坐在平常最喜欢的藤条安乐椅上,我却觉得嘴里有些苦涩。这大概与自杀也没有什么区别吧?上帝不接受自杀的人进天堂。
也罢,从与魔鬼做交易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被上帝抛弃了吧。
他们进来了,这就是魔鬼找来的杀手?可笑,他们甚至有礼貌的敲了敲门。
“你们来了。”
三个人,一对夫妻,一个瑟瑟发抖的年轻人,死在这样的人手里,还真是不甘心啊……
……
没过多久,股市开始大面积崩盘,商人A的公司因为抛出了大量的资金收购商人B公司旗下产业,被庞大的亏空和资金压力生生压倒崩溃破产。
而商人B的公司则因为大量的资金流入和保险公司的赔偿金得以站稳了脚跟。
据说商人A带着收拾好的东西离开办公大厦的时候,曾凝望了B公司的办公大厦许久许久,最终带着一副看破红尘的神情离开了。从此出家当了和尚。
B公司的新任董事长站在玻璃幕墙后俯瞰了一切,把一朵黑玫瑰插到了花瓶里。
五、被利用的医生
“人体实验是违法的。”
我义正言辞的拒绝了那黑衣男人的建议。的确,我的研究课题是在器官移植的同时移植人类的情绪,没有人类作为实验体这种研究课题几乎完全是没有意义的,但那是反人伦的!
“不要急着拒绝我,我有足够的底气让你相信没有人会追究你的实验。另外我给你找的实验体是完全愿意接受实验的。当然最重要的是,你能收获的可不只是名与利。”
他的眼神使我感到很不舒服,但不得不说他的条件诱惑到我了。
“不行,还是不行……我也不知道具体实验后会发生怎样的变故,这么冒然实验,结果……”
“那你干脆放弃这个课题好了,它什么也不能给你,结果也没人会相信。趁早换个更合算。”
说完他看着我,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
“那你能帮我承担一切后果吗?”
“就等你这句话呢。”
他的笑有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得意,我开始慢慢了解到……这个男人可能是魔鬼。
于是我应约给一个青年做了心脏移植手术,他是完美的实验体,只是心脏冷却了有一段时间,但这都不是问题,我成功的完成了手术。
而至于观察,我偷偷在他家安了针孔摄像头。
实验总是要排除无关变量的。
……
一个月以来实验体对亲人陌生的态度确实表明实验成功了,但似乎还有一些其他的事情发生。我观察到前几天他每次梦醒都会有一种类似受惊过度的表现,但这种表现随着时间过去渐渐消失。
今天实验体似乎出了什么问题,他偷偷溜出了家门,不过很遗憾,这一切暴露在了我的摄像头下。
我有点饿,到厨房里端了一碗泡面,红烧牛肉味。一直觉得这味道里带着一丝血液的腥气,所以很不喜欢,但没办法,只有这个。
哦,他也去了厨房。
他拿了一把刀出来,他,他要干嘛?他,我的天!!
血液飞溅出房门,我关闭了摄像头趴在地上哇哇吐了起来。
这时我的房门也响了,顿时觉得头皮都炸开了。一声轰响过后,房门被人踹开了,一群穿军装的人迅速进屋架住我,把我带了出去,而我早已无力反抗……
……
穿黑色大风衣的男人关掉了显示屏,画面到此戛然而止。
“看来情绪移植是成功了的,只不过多了点副产品,不知您对吾主这份礼物是否满意?”
一个星眉剑目的中年人皱了皱眉头,毫不掩饰对这个男人的厌恶。但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个研究成果对军事间谍的培养和审讯方面有着突破性的作用。
“把我的信物还给我。”
“您还真是小气,我都没怎么用过呢。”那男人把东西掏出来放到桌子上,连带还有一朵黑玫瑰。
“吾主的信物您随意收着,相信您随时用的到。”
黑衣男子转身离开了。
首长看了它一会儿,“小张!”
房门应声而开,一个士兵迅速敬了个礼,“报告首长。”
“把这花拿去烧了。”
“好的首长!”
……
那叫小张的士兵凝视了黑玫瑰许久,最终把它留在了自己的宿舍里,就放在床头,妖艳的绽放着。
零、小结
父母是自私的,为了你,他们可以视人命如草芥。
你牺牲自我,并相信上帝,无论天堂地狱,都愿你安眠。
想要用钱来解决事情的人,他会成功的,但他会失去他的钱。想要用智慧来解决事情的人,他也会成功的,但他不会失去他的智慧。
真理可敬,而它的追寻者未必。
我是撒旦的使者,并为你带来吾主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