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父母和老师就教导我要诚实,不能撒谎。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发现有些谎不得不说,美其名曰善意的谎言吧。
01
“老公,你紧张吗?”
“做手术的又不是我,我紧张什么。”
“那你怎么不问问我紧张吗?”
天黑了,明天上午我就要做手术,虽说是个小手术,可对于我这多病的体质,医生们顾虑重重。
我说:“老公,什么大风大浪我都经历过了,这是小病,我不怕,没事的。”我装着若无其事安慰老公,其实是在自我安慰。
02
早上八点,做好了术前的准备工作,手术室的两位工作人员来病房推我了。我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喘气,脑子里闪出的全是电视剧里病人进手术室前与亲人生离死别的场景。我该给老公说些什么呢。由于怕走廊里冷,出病房时护工用衣服遮住了我的头,连眼睛也被蒙上了。我看不到老公的脸,只感觉到他在推着床一起向手术室走。进了手术室,我看到医生找老公在术前告知书上签字,老公的脸是凝重的。这种考验甚至说是煎熬,对他来说不止一次了,他还是很怕,很怕,如同他在接一张张病危通知书。
03
近一年来,我总感觉不适,经常腰疼,腹部下坠感明显,双腿抽搐,人很容易疲劳。总是想当然地以为这是久病不愈,常年吃药造成的后遗症,于是各种西药中药乱吃。情况越来越糟,才去医院检查。曾经住院治病一年,与死神多次打交道的我,怕极了医院这个地方。陪护我一年,与我共担风雨的老公,也是想到我要住院就头大。只有经历过病痛与生死的人才会懂这种恐惧。
初步诊断,膀胱结石,结石较大,需开刀取出,十天左右就能出院。还好,是个小手术。办住院手续时,医生详细询问以往病史,随着我的讲述,医生的脸上阴云密布。“激素对伤口的愈合不利,恐怕刀口不好愈合……”因为我多年离不了激素药,身体又弱,医生犯了难。
04
手术是用的半身麻醉,整个过程我都清楚。虽然一上手术台就给鼻孔里 吸上了氧,但是整个手术过程我都是张大口用嘴呼吸的,可能是太紧张。等到医生说那句:“手术很成功。”我才发现自己口腔干得说不出话了。当医生把我推出手术室看到老公时,我觉得好累好困。医生嘱咐:两个小时内不许睡觉,六个小时不许喝水。
病房里,护士已经在等我,各种监护设备都摆上了。我困,难受极了,我知道是麻醉剂还在起作用。两个小时像两个世纪那么漫长。终于可以睡了,闭上眼就是噩梦。迷迷糊糊不知道做了多少梦,就是害怕。
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做完手术的当晚我发烧了,体温38.5度,用物理降温没用。当年得那场大病,一年持续发烧,医生束手无策,最后用了大量激素才降下来。所以我最怕的就是发烧。三天了,排除了感冒,还是持续发烧。医生担心刀口不愈合,开始不敢用激素药。我的病情太复杂,犹豫再三最终用了少量激素。两天后体温降下来了,我又经历了可怕的一劫。
05
住院一周了,早上老妈打电话来:“你最近身体怎么样,最近感冒的人多,你要多注意身体。”“没事儿,我很好。”“你怎么说话没劲呢?”“妈,我躺着看书呢,好着呢。”我住院的事没有告诉老妈,也没有告诉婆婆,亲朋好友都不知道。我不想让他们一次一次为我担心,我为他们做的太少了,只要我不生病,就是对他们最好的安慰。
晚上,在外地上学的女儿打电话过来。住院前我特意嘱咐她,有事给爸爸打电话,我的手机坏了。女儿在电话里非要给我说话,“妈妈,我这两天晚上睡觉做梦老是找妈妈。”我强忍着眼泪说:“你都多大了,还睡觉找妈妈。”女儿不知道我住院,我欠她的太多。当时大病住院一年,女儿才八岁,一年没见到我,也没通话。当时还没微信,我气管切开发不了音。
06
术后第七天,一般人可以拆线了,我体质差,医生要求推迟两天。第九天,只拆了一半。第十一天,拆掉另一半,医生说了句:“谢天谢地,刀口愈合很好!”我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放松一下了。术后第十二天,我出院了。肚子上又多了一道疤痕。
等我身体恢复过来,我才告诉家人和孩子我撒谎了,请他们原谅。我想,这是我爱他们的最好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