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树

银杏叶突然就黄了一大片,看时节已是小雪。寒风料峭的街头,匆匆的脚步似乎在追逐最后的余火。是冷了,即便下雪,在这江南也没有了期待。

是什么时候开始对着季节不再感伤?大概也是随着那一片雪松倒下的时候。我最快乐的那段时光就是每日骑着小电驴闯红灯以及为非作歹,开车的人也追不到我快乐的尾巴。每天回家必经过那一片片的雪松高大又威猛,恣意的将枝条伸出天空。本来有一条更近的路,可在某一天发现了这么一大片松树林,便有了借口绕一绕。看那枝干的粗细,绝不会比我小。我一拧油门,一股松木散发的独特味道扑面而来,那是大自然的荷尔蒙。

记得冬日有一次下了大雪,那翠绿的针叶上顶着一团一团的棉花。我小心翼翼,却听到扑拉一声,枝头的雪扑簌簌地往下抖落,我还以为枝干要折断了!吓得我赶紧加快了油门,一溜烟往前冲。没到五米远,扭头一看才发觉虚惊一场。而松树又在此时挺立了起来,哗哗地雪掉的更多了。真的是雷声大雨点小,看架势真以为要一下子把你掩盖在松树下,一辈子长眠于此。

轮回了一个四季之后,冷血的挖掘机将几十年的成长在一周之后毁灭殆尽。那粗壮的松树被连根拔起,锯成一段一段,最终的下场竟然是垃圾场。最终一片人造景出来了,后面是即将开发的楼盘。

我的美梦幻灭了。我想象着在这片松林的陪伴之下,我可以拥有清少纳言笔下的《四季之美》。在这片陌生的土地,曾有那么一片松树林与我并肩作战,成为我归途中的旗帜。也曾有那么一片松树林,不拘束于他人,不必被他人修剪,想长成啥样就长成啥样;想吓唬路人,就将积攒的雪花投掷下来;也不必为了繁衍后代去折腾,尽情地让自己接近阳光和雨露。

现在,它什么也没有做,什么也没有错,就这样消失了。所以很多事物的消失都是不可避免,正如你的青春。很多事情的发生也不可挽救,我只能一步一步看着岁月将这些事物在黑夜中沉沦。

再见了,那消失的松树林,再见了,最好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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