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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博弈中没有一个笨蛋”——这个结论是我在读《财经红楼梦》前做功课过程中看到的。网友之所以如此论断是因作者张捷的博弈论思维根深蒂固，思考问题从来不考虑哪一方会是傻子，而是默认各方都会站在自己利益上做决策。于是，我抱着探索的心态开启读书，没料到过程中最大的收获居然是可以清晰感知到自己全程是带着思考进行的，对作者的见解有崇拜也会有质疑，并不是全盘接受，这种感觉对我来说实在太宝贵了。

红楼梦中到底有没有笨蛋？我对《红楼梦》并没有书读百遍，也未专门研究过其时代背景，因此不能斩钉截铁的回答，仅能基于作者的分析浅谈自己的一些看法。

【对于贾珠的庶子身份，会有人是笨蛋吗？】

在书中官方介绍中，贾珠为贾政的嫡长子，也是荣国府的长孙（他的年龄应当比贾琏大一些），地位理应很高。但贾珠一家三口在贾府的待遇并不与之相符——贾珠不被祭祀，李纨和贾兰在贾府低调行事，特别是贾兰出场很少还经常与贾环同时出现。这问题到底出在哪里？贾珠的死因通过冷子兴之口是病死，显然这个理由并不服众。因此各显神通，传统的主流意见有两种，一是其受岳父李守中文字狱之累，为保家族无虞，选择自杀；一是因父亲管教过于严苛，被殴打致死。从张捷的财经思维来分析，自杀是时代造就的事实，但更深层次的原因在于贾珠的真实身份——贾政庶子，赵姨娘所生。

若以该结论为基础倒推，一切仿佛都说得通了。贾珠是过继来的庶子，又因文字狱犯事自杀，家族祭祀自然不会祭拜他；贾珠嫡长子的身份站不住，李纨和贾兰的地位光环随即消失，成了和贾环同级别的存在，甚至因李家问题成了戴罪之身，再低调也不过分；看似宝玉为次子地位却远高于嫡兄，因为身份是表象而已，宝玉才是贾政真正的嫡长子；赵姨娘自始至终的作妖行为，均是因她曾经触摸过希望又跌入绝望（自己的儿子贾珠曾有望当家，自己则就可母以子贵）。至于到了后期，贾兰地位提升，则是因为宝玉和林家兼祧，孩子需姓林，而贾兰为名义上嫡孙又考取功名，地位自然水涨船高。如果按自圆其说来判定作者的推理是否闭环，只能说勉强而已。带着问题去思考总给人种怪怪的感觉。

虽作者用大量笔墨解释了王夫人对贾珠的感情——贾珠比宝玉大很多，在王夫人生宝玉之前是将贾珠当亲儿子、继承人养着的，感情是真的，且会比对贾环和贾兰有感情，但绝对比不上宝玉。即便有如此铺垫，看到王夫人在贾政痛打宝玉时拿贾珠来哭诉，即便目的是心疼宝玉阻止贾政，也不合情理。试问，谁能拿着一个由妾室过继来的且已去世的人跟自己捧在手心的亲生儿子相提并论，还说他抵得上一百个亲生儿子，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另外，书中作者为了支撑自己的财经理论，多次强调曹公写书的时代背景以及古代宗法礼教的严苛，那么问题来了。在为证明贾兰因为父亲贾珠的庶子身份，推理贾兰要给赵姨娘守孝“是不能骗鬼神的”，可若贾珠真的是过继而来，则是经宗法认可的——不管其死活，他的身份都应该是贾政的嫡长子（想想嘉靖的大礼议之争），贾兰自然是跟随父亲宗法为嫡孙，又何来“骗鬼神”之说？

因此，如果贾珠真的是过继来的，那到底谁才是笨蛋？

【对于人物年龄的修改，会有人是笨蛋吗？】

关于书中人物年龄的改动，截止目前，书中已提到多人——秦可卿、薛宝钗、袭人等，我们重点讨论秦可卿和薛宝钗。

作者用大量篇幅阐述自己解读《红楼梦》的思想基础——财经视角，目的就是要挖掘贾府的经济支持进而分析故事发展，如此以来，贾府经济来源万分关键。秦可卿这个神秘养女的身份就举足轻重，因此对秦可卿的解读着墨颇多，其中年龄是关键中的关键。

秦可卿官方身份是工部营缮郎秦业的养女，主流观点则推测她是废太子之女。但以张捷的经济视角分析的结果是“她就是养女”而已，又“不只是养女”。秦可卿为完美担起众人赋予她的各项任务，她必须是年长者。那么秦可卿身上到底担负些什么任务呢？秦家的养女，宁国府的儿媳，王爷养在贾府的外室，代替秦家、贾家向各权贵世家“走后门”，遗憾的是，这些身份共同的结局决定她是一枚可以随时丢弃的棋子，才造就了她“命丧天香楼”悲剧。

对于改年龄的传统，张捷找到《儒林外史》来佐证；对于贾蓉秦可卿的少夫老妻，张捷找来《性心理学》来参考。单从这些旁证看来，都没有问题，甚至依然是闭环。但问题是所有问题放在一起就成了问题。就问一点，若秦可卿真是王爷养在贾府的外室，还会有焦大说的那些乱七八糟吗？不太可能吧！

再来看薛宝钗的官方出场年龄，仅说比薛蟠小两岁，较宝玉大两岁、黛玉大三岁，模糊不清没有定论。作者从薛蟠对王熙凤“舍表妹”的称呼以及其对葫芦案的担责推测出薛宝钗改年龄的结论。再结合传统断定其最少改了12岁。先不论外人是否看的出，我们看到的事实是15岁的宝玉、14岁的黛玉以及成群的姐妹都完全察觉不出29岁的宝钗化身17岁的少女有何不妥。若真如此，我也是无话可说。

【对于宝玉的婚事，会有人是笨蛋吗？】

贾宝玉为何成为贾府核心？回头看基础，依旧是经济因素呀！这点是由古代对妆奁分配制度决定的。开篇贾府已财务竭蹶，尽管甄家被抄接收了甄家的藏匿，葫芦案吞了薛家的财产，还有史老太，王夫人、王熙凤带来的巨额财富，可依旧抵不住阶层滑落带来的财富流失，因此贾府依旧需要靠门第吸引联姻来补充财务，当下的完美人选只有贾宝玉。

最初的最佳选择自然钟鼎世家又独苗的林黛玉，后薛宝钗待选失败也被纳入考虑对象，连史湘云因其身份也被打算在内，后来的薛宝琴史老太也有意愿收来当孙媳妇儿。顺着作者的经济逻辑会惊奇的发现，为了吸收嫁妆或减少聘礼，仿佛宝玉是个奇货可居的商品，只要能跟巨额家产扯上关系的适龄女孩，都想配给宝玉。这合适吗？现实吗？这中间难道没有人是笨蛋吗？

阿淼写于2024年6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