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过《妻妾成群》之后便很好奇这种故事影视化会是什么样子。于是便翻到了这部比我年纪还大的电影,虽然细节和背景改了很多,可那种压抑和震撼却和文章一样展现得淋漓尽致。
电影里最突出最意象化的便是那红彤彤的灯笼了。院里四个女人,谁点了灯谁就暂时有了地位权利,可以耀武扬威可以随心所欲,可这权利和施予和收回全部都在于院内老爷的一念之间。这院里的四个女人都想点上灯,都想恃宠而骄,都想仗势欺人。
老爷和这四个女人的关系很微妙。一方面老爷不论点哪院的灯都要四个女人在门口候着,这种供人随意挑择的轻贱羞辱是作为大院太太们应守的“规矩”。另一方面谁能哄得住老爷谁能夜夜点灯,谁就能赢得一部分“掌控”老爷的权利。这就好比人一时兴起养了个宠物,高兴的时候对它尽心竭力的好,无聊的时候逗它和其他宠物争宠打闹,心情不好的时候直接对它甩手不管,任由它变成流浪猫狗。虽然人有时候对它无比宠爱,但人的内心却一直时时刻刻地提醒着自己,人畜有别,它终究只是一只畜牲。
所以电影里颂莲后来站在高楼上说,这院里的女人啊像猫像狗像耗子,什么都像,就是不像人。
而在小说里,颂莲在秋冬时节里执着地穿着短裙,恼怒于丫鬟们焚烧落叶,并对大太太喝到“我算什么东西,你们又算什么东西?”
其实这段可以理解为颂莲看见了这院里的女人一旦过了新嫁娘的风光期就像落叶没了价值,只能等着被焚烧,被掩在这深院里腐烂。所以她执着地穿着短裙不肯入冬,所以她责难于焚烧落叶的丫鬟们。至于她与大太太的吵骂其实应该是她不甘心自己的人生毁在这宅子的人和规矩里,但她却深知自己已无力反抗。
影片中颂莲借老爷的口要二太太帮自己敲背的情节很巧妙。既表达了二太太为讨好老爷赢得灯笼的卖力与谄媚,又表现了颂莲狐假虎威,仗势欺人的姿态。宅斗中的女人,打得都是兵不血刃的仗。
燕儿这个角色很有意思。影片里说她是个做太太梦的小丫鬟,但从她仗着老爷对她的小心思而明目张胆地对颂莲摆脸色来看,她做太太梦的原因其实也是为了能够赢得宠爱,在院里有趾高气昂的一天。说到底,燕儿想要的是权利,而她认为获取权利的方式就是讨好男人,成为有资格争宠的太太。
而书中有一句评价是,连个小丫头都知道靠那一把壮自己的胆,女人就是这种东西。
小说中三太太梅珊是因为颂莲听了自己的戏深有触动才开始对颂莲表示友好,进而邀请她一起打牌,也因此,颂莲发现了梅珊与高医生的私情。而影片中梅珊对颂莲的态度是突然开始转变的,梅珊对颂莲从一开始满满的敌意到突然亲自登门邀请打牌,或许这可以理解成梅珊太想和高医生私会从而不得不拉下身段去找一个威胁不那么大的颂莲作为牌搭子。
影片中三太太梅珊的私情是被喝醉了的颂莲说走嘴的,但小说中却是院里养的探子发现的。小说里颂莲父亲的遗物笛子被老爷当做是其他男的送给颂莲的信物,于是趁着颂莲不注意的时候把笛子烧掉了,这说明了老爷其实对各院太太都有所防范,养探子监控各院太太也就变得更加合理自然,同时也显得这深院更加阴森可怖。但影片中的情节虽然一能解释颂莲对高医生拆穿自己假孕争宠的报复,二也能作为颂莲认为自己是杀梅珊的帮凶从而精神失常的原因;但如此一来,便弱化了深宅对于各院太太的把控程度。
影片中锤脚的这个情节大概和书中的雨的作用差不多,都是指得是性欲,或者说是人的欲望。书中的梅珊为了这份欲望曾说,天上下刀子我也要出去快活。这份欲望不仅仅是情欲,还是一份想要逃离深院束缚的欲望。梅珊和颂莲想要的是极致的权利,是能够正大光明走出去的权利。
不知怎的,看完电影,再想想小说,内心浮起一种悲怆的情绪。难怪有人说看完苏童的小说要到太阳下面站一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