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昨天去大朴堂之后,今天又约上亚平一起去瑞昌小霞那儿转了一圈。小霞是炎哥的女儿,在农商行工作。本来我对吃什么不是太在意,但她觉得第一次来,请我们吃了肥牛肉。幸好亚平能开车,我也就放胆喝了两瓶啤酒。少有的轻爽。
有一个茶室想说一下。名字我忘了,但茶店老板忘不了。知茶,懂茶,好茶。微名叫欢喜自在茶人。有点意思。她问我们喝什么茶,我说,还是绿茶吧。于是她把我们引到二楼的一间雅室里,洁净的玻璃杯将三杯绿茶奉上,一股清气随风飘荡,沁人心脾。我们落坐后,茶人正欲转身下楼,小霞说,这是我叔,作家。茶人回转身来,仔细又打量一番,将信将疑,笑道,那么厉害,欢迎!
没有,是小霞瞎说的。我说。
什么时候拜读您的大作?她一边说,一边忙摆开小碟,一碟红枣,一碟葵花籽。
我没有大作,连一本书也没有出,我笑笑说。
怎么没有,下半年就出书了,到时我赞助你一下。小霞补充道。
好呀,好呀,到时候一定要好好拜读拜读。茶人边说边看着我。她戴副眼镜,黑框黑边,长长的黑发滑过长肩,一袭黑色连衣裙颇具性感,三十开外,说话柔曼而清晰,嘴角微微翘起,只是皮肤肤色稍黑,不然或更显年轻。这是碧龙潭的茶,她接着说。
茶叶在杯盏中翻滚,细细的嫩芽儿经水浸泡后慢慢舒展、直立,如草地上吮露的青苗,如丛林中沐曦的绿云。我说,不错,清明前茶。
叔是喜欢喝红茶还是绿茶?小霞的问话把我拉回到现实中来。
我说,平时还是喜欢喝点红茶,金骏眉、正山小种,当然滇红也不错。
我那儿有柑普,是一云南朋友寄来的,要不要尝尝?小霞说。
可以呀,我笑笑说。
那行,我这就去拿。小霞转身对茶人说,你陪我叔说说话,我去去就来。
小霞去后,茶人坐了下来,我们对视了一下,我忙说,做个茶人真好,你看,处这么优雅的环境,听轻柔的音乐,着一袭闲装,有时拿着本书,与午后的阳光一道,慢慢地读,慢慢地老。
茶人点了点头,算是默认。她笑笑说,是呀,我也觉得做个茶人好,既能养活自己,又能在这么轻松愉快中慢度时光。
喝茶其实能陶情养性,喝着喝着,自己也慢慢变成一个像茶一样的女人。我说。
茶一样的女人是什么样的女人呀?她笑着问。
茶一样的女人能知书,达礼,顺性,养德;有山水清气,有书卷文章。
有这么好,我一定按老师说的,好好做个茶人,做个茶一样的人。她笑得很开心,很自然,我知道,女人的天性原来就是这样,美。
小霞进来后,手上捏着几个白色小球。是柑普。她说,用这个泡吧,尝尝。
茶人说,好的,我来泡。于是她站立起身,我起身让坐,她娴熟地操作起台子上的一应茶具来。
柑普以前也喝过,也叫陈皮普洱茶。以青柑去核再填充普洱茶叶后晒干或烘干而成。具有降脂降压、燥湿化痰的作用。一泡清杯后,又是二泡上来,汤色橙黄,清香沁鼻,小呷,口感也不错。茶人添茶,又是细味,甘醇爽滑,既有柑桔的清气,又有普洱的陈香,数味具陈,别是另一番滋味。三泡上来,汤色变深变浓,味亦随之变重。品茗有时是需要时间,细斟慢酌,生滋回味。我们品饮的节奏也渐渐慢了下来。
闻着这一缕缕茶香,让我有些不知所云。又呷一口,没有立刻下咽,而是在口中停了停,用舌尖微微搅着,适温的茶水在口腔中缓缓流动,如一缕风翻卷在胸中,瞬间绵柔无骨;如一缕云,在山谷中波动,随风荡去,漫漫滑入喉腔,没有了。这种感觉,细心的人是能在我的眼神和表情中读出来的,但我无法述说。
台湾女作家简媜说,还是爱喝中国的茶,情感特别体贴。铁观音外刚内柔,佛手喝来春暖花开。柚茶苦口婆心。至于陈年普洱,好比走进王谢堂内,蛛网恢恢疏而不漏。龙须茶,真像圣旨驾到,五脏六腑统统下跪。
既然简作家一款茶就喝得五脏六腑统统下跪,我看我数茶并饮,五味杂陈,也只好心悦诚服,举手投降了。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帘洒进茶室,变得柔和而轻慢,舒缓的轻音乐奏着《竹林深处》的节律,窗外竹影依依,绿意流动。午后本有些倦意的我们在茶汤的刺激下,显得有些亢奋,我们边品着柑普边嗑着瓜子,长时间的静默,忽想起好友白明先生在《闪念》中的句子来:普洱茶其色淡似琥珀、浓若红酒、深如老酱。重则味绵厚软,轻则若有若无,温和平顺,有了"化境"!细品,有些许西藏的"味道"。
我知道白先生所说的"化境",是指普洱的茶境,茶境若"化",人境若何?做个茶人,薰着茶气,品着佳茗,日积月累,慢慢体悟出些许的西藏"味道"来,也许是一场久远的修行吧!
2018.4.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