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我,我身边的人都重生了。若命运如此厚待于我,纵然是百转千回,心亦无憾!
(一)
"喂,请问哪位?"朦胧中,我看到手机屏幕上赫然出现一串陌生的手机号码,来电显示来自黑龙江,随手拿起手机。
"我是你老婆婆啊,秀儿,终于联系上你了!"
"对不起,你打错电话了吧?"
"怎么会呢?你大名不是叫田野吗?"
"你到底是谁?"听到电话对面传来一个老妇人的声音,我心里一惊,不由得追问道。
"我是丁国亮的妈,你想起来了不?"
"哦!你是不是拨错电话了?"听到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我心里顿时五味杂陈,已经太久了。
"没错,我找的就是你,孩子,田野啊,都是我们老丁家对不住你和孩子,这些年,你们娘儿俩过得还好么?"
"我们还好的,谢谢你的关心。有事么?"
"孩子啊,都是妈不好,之前是我没问清楚,冤枉了你,让你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
"都过去了!"
"我是昨天晚上才知道事情的真相的,这都快六年了吧。你说,国亮那孩子怎么能那样呢?一个大男人做错就做错了呗,这些年怎么能把让家里人蒙在鼓里,而且还让你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
"阿姨,我不想再提这些事情了!"我的心仿佛一下子被掏空了一样,感觉空荡荡的。
"田野啊,都是我们老丁家对不住你啊,要是国亮早点儿告诉我他赌博欠了外债,我和你爸肯定是站在你这边,就是砸锅卖铁,也会和你们一起把这个坎过去的,怎么能忍心把你们拆散了呢?"
"这些都不用说了,阿姨,都过去了!"我再也控制不住,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么?这么多年,又有谁曾关心过自己,关心过孩子?她心里细数着。
"田野啊,国亮现在已经深刻意识到自己错了,他昨晚和我坦白了错误,和我哭着说,自己太对不住你们娘儿了。我和你爸当初也是老糊涂了,怎么能相信他那堆谎话呢?都怪我们啊,孩子!"
"我和儿子都挺好的,你们不用牵挂。"她强忍着说。
"我们也老了,你这电话我找了一晚上好不容易才找到,昨天我和你爸商量了,就算你们离婚了,可东东是我们的亲孙子,我们不能不管,我们打算抽空儿去看一下孩子,一晃都这么多年了,再不去孩子该记不得我们了……"
(二)
"东东,我是你爸爸,你不记得了啊!"
"妈妈,妈妈,外面有坏人。"儿子慌慌张张得躲到我身后,嘴里喊着。
"田野,是我,我回来了!"
"你,你回来做什么?账都还清了么?"我抬头直直得望着眼前陌生的男人。
"我知道错了,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原谅你什么?你前不久不是还在微信里和我说,自己混到今天这个局面,我是无论如何都脱不了干系么?"我眉头紧锁,一脸疑惑,"今天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了么?你也顿悟了?"
"我真的错了,是我错了,是我一直财迷心窍误入了赌场,害得妻离子散,是我一直蒙蔽了良心,害得你被我家人误解。我知道错了,是我错了,田野,你能原谅我么?"
"我原谅你什么?离婚这些年,你丁点儿抚养费都没拿,你家人也像忽然从人间蒸发了一样,对我们娘俩从不过问,这不都是拜你所赐么?"
"是的,都是我的错,是我的谎话让父母误解了你,是我对不住你和孩子啊!……"前夫一把鼻涕一把泪得在我面前痛斥着往日自己那些不堪的过往。
我不再说话,脑海中浮现出多年前一幕幕熟悉的画面,眼睛慢慢得模糊了。真相即使会迟到,但终究不会缺席,这一天终于来了。
(3)
头上,太阳犹如一把锋利的刀子,亮闪闪得矗立在我面前,刺得我睁不开双眼。
"东东,来这里,到爸爸这里来,爸爸带你去看大海,好不好?"
"我不去,我要跟着妈妈。"
"东东,我的乖孙子,来这里,到爷爷这里来,爷爷带你回东北,好不好?那里有成群的牛羊。"
"东东,快到奶奶这儿来,我的大孙子,奶奶想死你了!"
孩子怯生生得站在原地,茫然不知所措,他望向我,喊着,"妈妈,妈妈,我害怕!"
我努力得睁开眼睛,远远得对着孩子微笑道,"儿子,去吧,他们是你的亲人呢!"
(四)
"妈妈,妈妈,我不走,我要我妈妈。"
朦胧中,我仿佛听见在儿子在哀求着,心里一紧,"发生什么事情了么?"
"东东!东东!你在哪里?"我努力得睁开眼睛,望向周围,却只有前夫一个人,埋头正在整理着身上的白色体恤,上面分明散落着几个孩子大小的鞋印。
"你再睡会儿吧,孩子刚才和我爸妈到那边逛去了,没什么事!"
"嗯,这么多年没联系了,东东肯定一下子和你们亲不来的。"
"你想多了,毕竟血浓于水啊,很快就会习惯了。这些年,你辛苦了,多睡会儿吧,有我呢?"前夫若有所思得安慰道。
恍然间,我又沉沉得睡去了。
"东东,东东,妈妈在这儿!"不知过了多久,我一下子苏醒过来,嘴里不停得喊着。
"你醒了?天不早了,该回去了。"前夫面无表情得对我说。
"孩子呢?"我恍然若失。
"哦,他刚才哭着说,要吃冰淇淋,我父母带着他去KFC了。"
"我昨天刚带他去吃过的。"我喃喃自语道,"怎么今天又要吃了呢?"
"小孩子嘛,没个定性!你先自己回家吧,我也一起去看看。"前夫冲她诡异得一笑,不由分说,快步转身,头也不回得走远了。
"唉!你们去哪家KFC啊?我怎么找你们呢?"我顺着他离去的方向喊道。
"不知道!"
我用尽全身力气想追上他,却发现周围竟然没有路,愈渐浓密的夜色铺天盖地得向我压下来,举目四望,绝望的泪水像崩塌了的堤坝一样奔涌而下……
(五)
"东东!东东"我双手在床上慌乱得摸着,眼睛在猛然间睁开,丝毫不差,定定得落在熟睡的儿子身上。
我嘴角一扬,还好只是个梦而已,心里默念着,"我身边的人都重生了?除了我,怎么可能?这不过是浮生一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