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一瞬间不知所措,父亲的张牙舞爪的样子被她打转在眼窝中的眼泪逐渐模糊,母亲诚惶诚恐地低下头沉默不语。
梅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坐到自己的床头的,那支在啤酒瓶里的月季已经有点蔫了。"他们家有狐臭遗传?"父母是怎么知道的?那次在摩托车上的浓香她也是知道的。在山村里,狐臭似乎是男女通婚的最大忌讳。但是这几次的交往梅似乎是喜欢他的,但是真的结婚了以后怎么办?梅陷入了沉思与困惑。
三天后,他来了,带着媒人和他的母亲来了。父母的态度有了很大的转变,笑脸相迎,就像过节一样,朴素的母亲脖子上的金项链是哪里来的?家里哪里有钱让母亲穿金戴银?她还没来得及琢磨清楚这里的一切,对面他走过来了,他的目光似乎有引出她眼泪的神奇魔力,抱着日思夜想的人儿,她竟然察觉不到那股难闻的气味,隔壁房间笑声不断,父亲的大嗓门格外的突出,她静静靠在他的肩头,被他抚摸着头发,内心的一个想法似乎坚定了,她要嫁给这个男人。
中午的饭桌上显得有些局促,他体贴地服务着长辈,母亲殷勤地不停夸赞:"真是个好孩子",金项链衬托出母亲挤在一起的皱纹,这个模样让她感到陌生,旁边的女人倒也慈眉善目,她知道,这就是她未来的婆婆。
这顿饭,就算订婚了。父亲的手边厚厚地叠着几个红包包裹的方块,满嘴油光的父亲惬意地大口嚼肉,梅看了看身边的他,也舒了一口气,自己也算如愿谋了如意郎君吧。外人怎么说他都不在乎了,刚刚听到,十月一号就是他们的婚礼,还有三个月。
过了几天,他又来了,自己一个人。他们去挑选戒指,他给她买了好多新衣服,他似乎对她超级大方,竟然有点令她不忍。"你哪来的那么多钱?"他呵呵一笑,"我自己上班存的,就是娶媳妇用的,给你花钱我不心疼。"梅怔了一下,想着自己也是未过门的媳妇,想到婆婆那朴素的装扮,想到父亲手边那厚厚的人民币,她把出门前母亲告诫的挑戒指要挑大的这个嘱咐抛在脑后,她在耳边告诉他,钱要省着花。他咧开嘴笑了,笑的那么好看,说:"没过门就要管你男人吗?我乐意让媳妇管着。"她脸已经红到了脖子根。
她似乎也对那场婚礼充满期待,这四个月的时间就像她的热恋期一样,他带她看了她们结婚的房间,她等他下班,骑了很长的路只为和他待一会,这四个月就这么快结束了。
十月一日,她坐在父母房间的窗前,穿着点缀了绿色叶子的婚纱,租来的婚纱有点显旧,脏兮兮的,但她也穿的很开心。鞭炮齐鸣中他扶着他坐上了婚车,梅脸上洋溢着幸福,她似乎离开了那个千疮百孔的家,有了自己幸福日子。
车辆行驶着,驶过了家门口那条她最熟悉的马路,驶过了她曾经挑水的池塘,眼看就要驶出村口,车队被几个大汉逼停,在山村里,拦截婚车沾沾新人的喜气本是正常的事,但是快十分钟过去了,车队仍然没有前行的征兆。唐摇下车窗,梅侧着身子望过去,是他认识的几个叔叔辈的人。他们似乎刚从田里出来,有的肩头还扛着锄头。唐推门下车,又毕恭毕敬发了烟,递了喜糖,那些人仍然没有走的意思。
"丈母娘大金项链都买了,家里一定条件不错,要的不多,我们这么多人,一人一百块钱。"人群中叽叽喳喳说到,"对,100块钱,给了就让过去。"
双方僵持着,眼看着越来越有动武的苗头,这时候,梅下车了。"各位叔,今天我梅结婚,不管怎么说,我梅是咱们村的姑娘,谁家姑娘结婚都不想错过了好时辰,这都是邻村的人,也别让别人看咱笑话,梅给各位叔鞠躬,放我们走吧。"就这样,这对新人在村口给他们鞠躬,回到车上,梅哭花了妆。
梅哭了,她委屈地哭,因为村里议论开来是她见钱眼开的父母为钱同意这门婚事,也因为自己新婚日子受到同村人的苛待,更因为它真正了解到原来家庭是她永远摆脱不掉的尾巴,因为她的父母,她更要承担不属于她的冷眼。
婚礼还算正常,只是娘家寒酸的陪嫁多少让她有点尴尬,婆家毕竟给了不少彩礼,父母要留着贴补家用?为什么弟弟妹妹都不上学在打工,家里仍然富不起来?
送走了来送亲的亲戚,梅真正感觉到孤单,除了这个男人,她对于这个村子的一切都是陌生,自己不再是父母的姑娘,而成为别人的媳妇儿。
或许是身份的变化,也或许是梅体验了被丈夫宠爱的感觉,梅变了,并没有做女儿的勤快,她也不用拉扯妹妹弟弟们,她坦然地吃着公婆端上桌的饭菜,连新婚媳妇殷勤的勤快也没有,除了饭后的洗碗,梅并没有注意到公婆和小姑子的不满。
梅内心似乎在维持着一份骄傲?是她委身下嫁于这个被人人嫌弃的家庭?婚后的丈夫更加忙碌,她也心疼每天往返县城工作的丈夫,似乎没了掩饰,梅越来越强迫自己去忍受那一股味道,毕竟她深爱这个疼爱她的男人。婚后的日子就这样,平淡的过着,梅也在生活的润滑中学习着做媳妇儿,学着侍奉公婆,学着操持这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