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他是呐喊，却又无声，你说他是彷徨，却又不迷茫，姑且将其称为心里的话吧。
城市里，楼房内，清晨的闹钟如往常一般响起，躺在床上的年轻人却是随手将它关掉。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闹钟早已不记得是什么时候设的，如今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窗外的雨声哗哗的响着，打在玻璃上，阳台的铁板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屋内黑漆漆的，凉飕飕的，躺在床上的人裹了裹被子睡的更香甜了。
乡村里，瓦房内，那是凌晨四五点，同样屋内很冷，很黑，睡在床上的一对夫妻却双双睁开了眼。他们这一辈子从来没有使用过闹钟，然而又却一次也没有晚起。
女人看了眼窗外，黑漆漆的，啥也看不见，于是开口问道：“外面还在下雨”？
男人坐起身来，精神高度集中的停了片刻随后点头说道：“是的，你听，这雨又下了一宿”。
“这老天爷不开眼，眼看就要秋收了，连着好几天下雨，这雨再这么下去，今年的地里算是完了，别说麦子种不上，就连棒子都烂了地里。不行我得给儿子打个电话，”女人听完丈夫的话面带忧愁的说道。
“你给他打电话有什么用？他在外面上班呢还能回来不成”？男人皱眉说道，随后又小声嘀咕道，就算回来了也不帮着干一点活。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早起的虫儿被鸟吃，一阵有趣的电话铃声响起，刚刚裹好被子准备熟睡的年轻人不耐烦的拿起了电话，他连眼睛都没完全睁开，言语不清的接通了电话，“喂，您好”？
电话那头的女人似乎听出了年轻人的语气不善，急忙开口说道“儿子，我是你妈，怎么还没醒呢啊”？
年轻人甩了甩油腻的头，想让自己那浑浊的大脑变得清醒些。片刻后说道：“刚醒”，随后又加了一句“昨天上班太忙了，加班到很晚，太累了”。
“挣钱固然重要，可也得多注意身体，知道不，这几天下雨下的天冷了，多穿点衣服，晚上睡觉盖好被子，别冻着了”，女人说了一大推从小说到大的话，说了一大推天下所有母亲都会说的话。
有人说母亲在的地方那就是家，如果有一天母亲不在了，那么这世界就再也没有家。
“哎呀，我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可能冻着，妈，你大早上的打电话有什么事吗？该不会就是要跟我说这些……”，废话两个字到了嘴边，青年人又将其咽了回去，只是语气中却是充满了不耐，强烈的困倦感让他心情感到烦躁。
“哎，这雨下了这好些天了，咱家那棒子都不知道咋着了，弄不好，今年就绝收了”，女人叹了口气说道。
年轻人心里很想说你跟我说这些话有什么用？我又不是那老天爷，天下不下雨，还我说了算啊？我要是真有那么大本事，我还能像现在这样混的一贫如洗？
这些令人伤心的话年轻人总算还是没有说出口，却又说了另外一些同样让人听后伤心的话语。
“这地我之前就说过别种了，你种它干啥？一年到头来，累死累活的不说，最后还挣不了几个钱，现在随便找个地方打工，哪怕是扫大街都比种地强！
咱先不说这天灾人祸，遇见个冰雹，大雨啥的就导致绝收，单单是投入和付出它能成正比不？你看看咱家种苹果，那么大，那么红的大苹果它几毛钱都卖不出去。
你是都没有看到，那城市里大街上卖的那些破苹果，咱们都是扔了喂猪吃的，它愣是能买到一两块。
而咱们卖出去的那些好苹果进了超市它就卖到好几块，你说找哪说理去？
是，它有运输成本费用，那问题是为啥种它的人，明明是第一道程序，最重要的那道程序反而是最不挣钱的？现在这社会啊，它已经不适合你在种地了！
或者说是某只大手在逼着人们放弃种地，往前走走，往后退退。
这句话懂了便是懂了，不懂也无需去执着。
所有的物价都在上涨，为什么粮食价格不涨？再说了，你种一辈子的地，你买得起楼吗？年轻人此时已经困意全无，情绪越说越激动。
女人似乎想要接话，青年人更加激烈的咆哮道，大家都别种地了，大不了地球毁灭全饿死。
“你，你看看你，说的这什么话，一点也不像上过大学的。是，现在种地的越来越少，村里好些人也已经不种了。我也知道种地不挣钱，愿出去打个工，可这不是家里有那老人嘛，老人不想把这地租出去，租出去一年才几百块钱，老人舍不得”，女人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
“他舍不得，他舍不得他倒是自己种啊，他自己又种不了”，年轻人毫无感情的抱怨说道。
发泄过后年轻人心情也平复了一些随后叹了口气说道，“哎，我不是说不能种地，可问题是现在种地它是真不行”！
“不行又能怎么着？我们这一辈子算是完了，吃了没文化的亏，当了一辈子的泥腿子。
农民？什么是农民啊！那是浓民，浓天混日子，浓一天算一天，只是这老天爷它是真不睁眼啊”，这些话女人说的很平淡，似乎这辈子已经接受了命运的安排。
命运是什么，是一双既看不见又摸不着但却真实存在的大手。
年轻人沉默了片刻，随后也语气平淡的说道，“妈，你还记得二十年前我站在田地里张口骂老天爷吗？当时我就特别不服气，凭什么人家一生下来就是富贵命？种洋房，开豪车，吃的是大鱼大肉，而我住的是下大雨漏水的房子，骑的是大梁自行车，吃饭连口咸菜都没有，只能干嚼蒜瓣，凭什么？
当时我就怒问老天爷，这一切是凭什么？你说人一生下来它怎么就不是平等的？
女人沉默了好一会儿说道：“对不起孩子，没能让你生成富贵人家，没能让你过上富裕的生活，还要为生活发愁”。
哈哈哈哈，年轻人听后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完之后说道：“嗨，什么人什么命，这辈子我是生在了贫苦人家，与那些富贵人家相比，日子的确过的不咋滴。
可我也是幸运的，有你们都疼爱我，再说了身体又没有残疾，虽然有时候嘴上说些伤人的话，可心肠却是不坏，也算是个好人吧”。
“可不，你可是大好人，咱们地里那吓唬鸟的网上粘住了鸟你也给人家放生，你不知道它们祸害粮食啊”，女人心情愉悦了不少说道。
“嗨，从小我们上学学习的不就是鸟类是人类的好朋友，它们是益虫，会帮助吃虫子吗？”年轻人也笑着说道。
“哦，对了妈，我想起来个事，昨天我看到有人说，当个农民挺好的，一年到头来，除了秋收的时候忙点，其他时间都是空闲的。他还说农民遇上天灾也正常，他们收成好的时候一年能挣好几十万呢”，年轻人像讲笑话一样说道。
“这话是什么人说的？该不会是傻子吧”？女人听后也笑了。
“应该不是傻子，我估摸着可能是城里的大学生吧，因为但凡有点农业常识他也说不出这种话来”，年轻人说道。
女人继续说道：“这几年咱们这边不用种棉花里，地里的活确实少了不少，以前种棉花的时候你记得有多麻烦吧”。
年轻人脸上露出了追忆，那时候他最幸福的时光就是呆在学校里。因为只要放假，田地里总会看到他的身影，五一劳动节，放假的却都是不劳动的人……
那时候种棉花，需要放苗、补苗、拔草、施肥、打药、还要定期修理它们，对了还需要抓虫，也不知道为啥打的农药都不管用。可能管用的都被禁止生产了，因为老是有人想不开去喝……
做完这一系列工作，最后就是收获，棉花的周期比较长，一年只能种一季，当然了，这里说的是北方平原。
拾棉花的时候，从中午一点多就去，那个时候，棉花开的又大又白。当然天上的太阳一点也不留情，晒的你后悔来到人间，年轻人也是那时候骂得老天爷，因为感觉太受罪了。
年轻人的母亲是一个手脚非常勤快的女人，干起活来就像风儿一样。她拾棉花的手速当时数一数二，如果放在电竞这个行业里，那也是能打职业赛场的。
农民晚上也不清闲，待到果子成熟，棉花成熟的时候，晚上没事就得去田间转转。什么？你说晚上还有偷棉花的？哈，他能偷到你怀疑这地是你的。
这几年棉花不在华北这边大面积种植了，都改成了两季的麦子和玉米，相比于棉花，确实轻松了不少。
可收入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