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盛行“孤独”的时代,只因为这个词说起来好像很帅。
当你听到一个人说自己孤独的时候,恐怕他想表达的更多的是:我是如此与众不同。因为在如今的许多人看来,与别人相似就是平庸的,为了表现自己很优秀,最好的方法就是让自己觉得与他人不一样。这种发自虚荣的伪孤独,我连提都不想提。
当然,与身边的人不同,的确是孤独的一种诱因,而这种诱因也远远不止一种。无论诱因如何,孤独分三个层面,层层递进,潜移默化。
第一层:肉体上的孤独
我小的时候,父母离异,我跟着父亲一起生活。他的工作很忙,每日应接不暇,几乎天天晚上都不在家。
那时的我,每天看电视到很晚,一个人睡偌大的双人床,细小的身躯伸展开来,也不及床的尽头。我闭上双眼,几乎能看到窗外的鬼魅,我只能下床打开灯,卧室的灯,客厅的灯,厕所的灯,门廊的灯,好像这里有了光,就有了陪伴。
对于这种孤独,每个曾经历的人都有不同的理解。这是最浅层的孤独,也是最直白的孤独。没有任何粉饰,也没有任何余地,只是纯粹到无耻地剥夺你与一切生灵交流的机会。就这样简简单单,像是个刽子手,他握起一把刀,没有刺挑,没有反手,没有挥舞,毫无技巧的双手紧握,向下挥砍,却比任何刀客都杀得彻底。
想像一下,如果你独自处于一个宇宙飞船里漂流在茫茫宇宙中,窗外是无尽的黑暗,一个人面对着未来茫然未知的命运,你会是怎样的感受呢?
鲁滨逊发现星期五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情?查克对着一个排球讲话的时候,又是怎样的心情?
孤独的人自然能懂,这是肉体对陪伴的渴望与需求。第一层孤独,除了陪伴无药可解。幸而对于大部分人来说,有人陪伴并不太难。
第二层:精神上的孤独
你有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景,你在一场聚会上,兴致勃勃地谈论着某件事,却发现周围的人完全没有注意到你,只顾着去说着那些你认为无聊乏味的话题。
又或者,在与朋友把酒言欢的餐桌上聊起一些事来,朋友们全都激烈地骂起脏话,你的观点与他们截然不同,却不知该如何说起,只好一边笑一边把酒一饮而尽,看着他们涨红的脸发呆。
当你持续着肉体上的孤独,直到它把你打造成一个与大部分人不那么相似的怪胎,就算此时有再多的人陪在你身边,你也像是一片孤岛,与他们的心灵绝缘。
有一个志同道合的人是一种美好的享受,而在精神的追求之路上踽踽独行则是莫大的悲哀。只有不被理解的孤独者们才真切明白什么叫理解万岁,而找到一个足够理解自己的人,却又谈何容易呢。
我可以和别人谈笑风生,也可以和别人把酒言欢,却没有人知道我在想什么,我在追求什么。无论有多少人陪伴着我,我的心永远缺失着一块,等待着一个能够填补它的人出现。
精神上的孤独,比肉体上的孤独更加深刻,想要克服,只能期盼能有人理解你心中的空虚,然后,出现在你的眼前。
第三层:灵魂上的孤独
就像缺乏陪伴久了以后,会慢慢发现原来有人陪伴也一样会孤独一样,精神上孤独久了,你可能会发现原来有些人本就属于孤独。
第三层孤独与前两层孤独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不痛苦,反而乐在其中。当到达了这种程度之后,无论是亲人或者朋友,陪伴或者情感,都不再是孤独的反义词。它从一种状态,进化成了一种属性。与志趣相投的人交往当然也会让你产生愉悦感,但那并非不可替代。对于灵魂上的孤独者来说,在咖啡馆与红颜知己享受一个温暖的午后是幸福,在大排档与兄弟喝酒撸串直到凌晨也是幸福;但是即便没有红颜知己与兄弟,一个人在咖啡馆享受一段闲暇,兴起之时在家中举杯邀月,也是一样的幸福。聚在一起有聚在一起的快乐,独自一人有独自一人的快乐,而且最能让自己的心灵产生满足的事情,往往都是只有独自一人之时才能做的。这样的人,便是灵魂上的孤独者。
灵魂的孤独者,一个人待久了,往往善于思辨,在大脑中不断抛出问题并且自己解决,让这些人变得极度理智,表现得近乎无情。因为孤独,所以他们明白自己的生存并不依赖他人。也正因如此,他们才会更加达观,不会因为失去什么而一蹶不振。可以说,灵魂的孤独者们基本都上都是最深度的悲观主义者,然而最深度的悲观主义者,却未必会悲观地活下去。向死而生,往往却是最精彩的生存方式。
灵魂孤独的人不再为与外界妥协而改变自己,所以他们往往更加纯粹。当一个人纯粹以自己的意志来生活的时候,那他会成为什么样子,也就完全取决于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了。肯定是个决然公平的法官,也可能是个散尽家财的善人,又或者是个穷凶极恶的罪犯……无论如何,他会努力去把属于自己的道路走到尽头。
孤独的真谛
或许孤独的人终归是被人群隔离的异类,但是他们在逃离开那些一般人抛不掉的蝇营狗苟之后踽踽独行于追求内心满足道路上的背影,又何尝不令人动容呢。
孤独到最后才会发现,孤独的真谛,其实就是幸福。与每个不孤独的人所追求的东西都一样,只是,换了一种方法。
或许孤独者才更接近幸福,也说不定。
你孤独吗?我说孤独分三层,不知你是哪一种。
你幸福吗?我说幸福就一种,不知你离它有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