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一束花

周一的早晨，上官慕容走进教室就发现气氛很不寻常。

她不爱管闲事，她只想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安安静静地等着上课。

但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她的座位已经被几圈人团团围住了，她只好站在圈外，一脸茫然。

“唷，主角来了！”不知道是谁嗷了一嗓子，人群迅速散开一条通道，透过那条通道，她看到她的桌子上多了一个很碍眼的东西。

一束花。

一束红色的花。

准确地说，是一束娇艳欲滴的鲜红的玫瑰花。

所有人的目光都从桌上的花转移到她的头上，她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

还好这束花不是特别大，应该就是十一朵的那种规格吧！但是十一朵花配上熏衣草和装饰的叶子，也是挺大的一把了，反正想要塞进抽屉藏起来是绝对办不到的。

花朵中间立着一张卡片：一心一意只爱你！

落款是“扶晨”。

她根本不认识这个人。

她的脑子一片空白，已经听不到周围的议论，她只想在老师到来之前把这束花藏起来。

第一节是班主任的课，这个班的班主任是一个古板的中年妇女，教学能力一流，但是所有与学习无关的事在她看来都是浪费生命。而且她损起人来举世无双，她要是看到上官慕容桌上有冒出一束花，能有一千字的即兴议论文等着她。

想想就头皮发麻。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偏偏唐婉这个时候并不在教室里……这都快上课了，唐婉怎么还没有来？

能不能扔垃圾桶？

她往教室的卫生角瞄一眼，垃圾桶并不在那里——这个时间，垃圾桶应该正在卫生区执行任务。

上官慕容突然想起来：今天是唐婉的值日。

唐婉和垃圾桶的同时缺席，让上官慕容一下子陷入的绝境。

上课铃响了，人群一下子散了开来。同学们纷纷回到自己的座位，收拾好学习用品，等待上课，少数同学还在往上官慕容的这边观望。

上官慕容盯着桌子上的花，眼泪都快急出来了，她似乎听到班主任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响起来，高跟鞋敲打着地面，咚咚咚咚……

每敲一下，她的心就颤抖一次。

越来越近……

突然，她的眼前一闪，那束花从她的桌上迅速消失，与此同时，班主任的身影也准时地出现在教室门口。

她一定是太过慌乱，都没有看清这束花的去处。

她抚着自己快要跳出胸膛的心脏，惊魂未定地看着讲台。

讲台上，班主任正一脸严肃地抖出一张纸，不用看就知道是这次月考的成绩单：“这次月考的第一名没有悬念，仍是李岸。他拿第一我没意见，但是比第二名高出十三分，你们不惭愧吗？同是一个班的学生，没有老师给他开过小灶，差距是怎么形成的？你们其他的同学，真的用尽了全力吗？……”

这段褒一贬十的议论每次月考完都要上演一次，但是班上的同学依然听得头皮发麻，特别是那几个以李岸为目标的学优生，简直如坐针毡。

好不容易议论完，班主任又开始念每一个人的得分和排名，教室里鸦雀无声，进步的同学面露喜色，退步的同学坐立不安。

唐婉的成绩依然排在中间，算是比较稳定的中等生，这一类人的压力其实是最小的，因为老师不会对他们产生过高的期望，也不会对他们有恨铁不成钢的想法。

眼看着已经念到后十名了，上官慕容的心也悬到了半空：她既希望自己能有一点点进步，不至于被这个班扫地出门；又希望索性考得差一点儿，直接被扫出这个班，一次性解决这种在小班垫底的尴尬局面。

班主任在第三十七名的这里停了下来，看了上官慕容一眼，慢悠悠地说：“虽然进步不大，但你总算开始进步了！”

“第三十七名，上官慕容！”

余下的就是倒数三名了。

上官慕容的心里五味杂陈，是庆幸，还是失落？

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班主任对上官慕容，总是存着一股恨铁不成钢的心思，她总觉得这个女孩其实是一块好钢，就是心思总不在学习上，但凡她专注一点儿，成绩决不至于如此狼狈。

念完分数，那三个垫底的学生开始默默地收拾东西，他们下节课就将离开这间教室，将有三个快班里比较拔尖的同学填补进来。这所学校评价学生的标准，只有一个，那就是成绩，强者上，弱者下，是学校里多年以来的丛林法则。对于这一点，家长们也无能为力。

班主任此刻正停在上官慕容的座位前，她收起成绩单，突然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提高了嗓音：“咦？”

全班人都随着她的惊呼把视线转移过来——她正饶有兴趣地盯着李岸的桌子底下，上官慕容也偏了偏头，往那里看了一眼。

她的脑袋“嗡”地一声炸开了——天啊！那束该死的花，这会儿居然待在李岸的桌子底下！

怎么办？

班主任弯下腰，把那束花捧了起来：“居然还是玫瑰！”

她抽出里面的纸条：“一心一意只爱你！”

她打了个哈哈：“有人喜欢你很正常，李岸！”

接着她念了落款：“扶晨……”

“扶晨？”她的眼睛瞪得溜圆，“没想到啊没想到！居然是扶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