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醉久年》

第6章下

许多人皆认为他为何不通人情世故，实际上他仅是不擅与人交往，然而他识人的本领却比任何人都强。有时活得太过通透，着实是件令人心累之事。

顾青裴离职的讯息迅速在公司扩散开来，他已然递交了辞呈，也就无需再加以隐瞒。

何故获闻传闻，称顾青裴被挖走之后，年薪翻了一番，何故为此替顾青裴感到欣喜，倘若顾青裴果真将新公司的事业发展起来，也算是给自己增添了一个选择。

顾青裴的下属筹备着要举办一场送行酒，所邀请的皆是与顾青裴关系较好的员工，没有高层领导，何故亦在受邀之列。

星期五下午，何故载着几位同事前往预订好的酒店，那个向来口无遮拦的大姐也在车中。

刚上车，大姐便左顾右盼，口中“啧啧”说道：“何总，这可是头一回坐您的车呀，这车得一百多万吧。”

何故“嗯”了一声，视线始终紧盯着前方。

“何总真是青年才俊，相貌又出众，真的呀，何总，并非我自吹，我外甥女跟您甚是般配，她一米七的高个子，肌肤白皙，当下在银行工作，年薪三十万呢。”

何总笑了笑，未作任何表示。

陈姗轻咳一声，悄悄用手肘碰了大姐一下，暗自翻了个白眼。他们何总极少发脾气，可性格也颇为冷淡，这大姐着实一点都不会察言观色。

大姐失望地说道：“何总，您喜欢何种类型的姑娘，我给您牵线搭桥？我认识不少适龄的。”

何故微微皱了皱眉，自他进入公司至今，想要为他介绍女朋友的，上至领导下至职员，简直如同苍蝇一般驱之不尽，似乎年岁渐长，周边人对他单身的容忍程度就越低，老是这般也着实令人心烦，他轻咳一声：“杨姐，您费心了，我无意交女朋友，也不想成婚。”

杨姐瞪大眼睛：“为何呀？”她目光不由自主地往下移，暗自思忖何故是不是存在什么问题。

那眼神极为无礼，车中的其他人皆尴尬万分，同时为她捏了把汗。

何故略觉好笑，但他还不至于欠缺这点度量，他平静地说道：“我自幼父母感情不睦，中学时我父亲离世，我母亲改嫁之后再未探望过我，我对婚姻缺乏信任，所以我不结婚。”

车内鸦雀无声，半晌，杨姐“哦”了两声，不知该如何接话。

何故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多谢杨姐的好意，但我来公司是为工作，而非寻觅女友，期望往后与工作无关之事，莫要在我面前提及。”他语调波澜不惊，但那眼神中暗含的警示让杨姐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公司众人皆知，何故性情清冷，平日温和不怒，可一旦动怒，从不给人留情面。

一路上，再无人敢吭声。 抵达酒店后，何总带着众人前往大包厢，已有部分同事先期抵达，正在纵情歌唱，旁边的桌子上则整齐摆放着一排酒。

“何总。”

“何总来了。”

何故逐一颔首回应：“顾总他们呢？”

“堵在路上了，何总您唱歌不？”

“我唱歌跑调，你们唱吧，我去打个电话。”包厢里尽是一群小职员，与他同级或者级别高于他的人，均未到场。他身处此间，这些年轻人感到拘谨，他自己也不自在，索性攥着手机走了出去。

他沿着走廊行至一处阳台，刚准备打开手机浏览新闻，宋居寒的电话便打了过来。

何故目光一亮，赶忙按下通话键：“喂，居寒。”

“嗯，在干嘛？”宋居寒的声音透着慵懒，他那慵懒的语调、略显沙哑的嗓音以及带着些许莫名异域之感的口音，曾被媒体赞为全世界最性感的声音之一。虽说这不过是种夸赞之辞，可对何故而言的确如此，特别是宋居寒欲望正盛时发出的压抑低喘，简直能令他人的耳朵达到高潮。

不愧是长年走红的歌手，宋居寒拥有一副天生适合吃这碗饭的好嗓子。

短暂的恍惚之后，何故说道：“在参加饭局。”

“无聊，过来陪我。”

“当下不好离开，晚些时候？”

“多晚？”

“九点吧。”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不行，现在就过来。”

何故轻声道：“这个饭局我实在走不开，我尽量再早点行不？”

“你看着办。”宋居寒的语气显然不太愉悦，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何故握着手机，正迟疑间，电梯门开启，他听到了顾青裴爽朗的笑声，于是打起精神，笑着迎上去：“顾总。”

“哎，何工，来得真早，走走走，进包厢，在外面站着作甚。”

“打个电话。”

“谁呀？”顾青裴笑着眨眨眼，那俏皮的神情搭配上那副俊美的容颜，着实迷人：“莫不是女朋友催你回家吃饭？”

何故微微一笑：“不是，走吧，大部分人都到了。”

饭桌上，顾青裴依旧长袖善舞，简要阐述了自己离职后的规划，以及即将前往的新公司。当然，也给足了老东家面子，叮嘱众人好好工作等等，即便今日没有职位高于他的人在场，其言辞亦是毫无破绽。

一个下属询问起顾青裴跳槽的公司：“顾总，那是原氏控 股的公司吧？听闻原氏今年于梨水湾斩获六千亩地，着实大气魄啊。”

“原立江向来如此大气魄。”

顾青裴笑笑：“没错，这个项目我也会参与，往后建了商品房，诸位要是感兴趣，就来找我，给你们内部价。”

“哇，多谢顾总。”

一位女员工笑着讲道：“哎，我也听闻过原氏的消息，是在网上看到的，原立江的大儿子，超级帅呀，虽说仅是一张偷拍且挺模糊的照片，可真的超级帅。”

“挺模糊的你竟还能看出超级帅，或许是角度的缘故。”

“你自己瞧瞧嘛，我找给你看……”

几个年轻的员工开始谈论起了八卦，顾青裴含着笑看向何故：“你没吃多少啊，莫非菜不合口味？”

“并非如此，我晚上吃得少，在节食。”

“哦，这个习惯不错，我晚上也以素食为主，男人一旦过了三十啊，新陈代谢减缓，特别容易发福。”顾青裴稍作思考，“你还没到三十吧？”

“二十八，和顾总差不太多。”

顾青裴笑着摇了摇头：“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挺让人难以理解的，三十来岁达到这个位置，这般稳定，却偏偏来一场大变动？”

何故道：“我认为顾总每一步皆经过了深思熟虑，而且，那边年薪更高，也算不上什么大变动。”顾青裴笑容加深，看上去那般意气风发：“有道理。”他顺势拿起了酒杯。

何故也赶忙举起酒杯，抢先说道：“我敬顾总一杯，祝您于新的环境中大展拳脚。”

顾青裴含笑着与他碰了碰杯子，一饮而尽。

吃完饭，他们中有的唱歌，有的聊天，有的品酒。何故和顾青裴聊了一阵子，忍不住瞧了两眼表。

这般细微的举动也被顾青裴察觉了：“怎么啦，着急走？”

何故尴尬地表示：“呃，有点事情……”

“哦，那便先回去吧。”

“顾总，不好意思啊，我改日请您吃饭。”

顾青裴笑道：“行，算你欠我一顿。能开车吗？我让司机送你？”

“没喝多少，没问题的。”

“好，路上小心些。”

“谢谢顾总，改日再聚。”

“回见。”

何故一离开包厢，就加快步伐朝停车场跑去，此刻八点刚过，比他预计的早不少，此地距离宋居寒的公寓不远，速度快点的话，八点半就能抵达。

幸而这个时间点不堵车，他很快就到了地方，并顺便在楼下买了宋居寒特别爱吃的蟹黄小馄饨，乘坐电梯上了楼。

只是按下门铃，门被打开后，开门之人让他愣住了。

一个陌生的、容貌姣好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