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是小小的洋式石库门衡堂房子,可是临街,一长排都是一样,浅灰水门汀的墙,棺材板一般的滑泽的长方块,墙头露出夹竹桃,正开着花。——《红玫瑰与白玫瑰》
刚结婚的时候,振保对烟鹂是有些喜欢的。她温顺的性格,她单薄的身体,都与振保交往过的女人截然不同,这让他觉得新鲜又可爱。
烟鹂也爱他,没有理由,只因为在茫茫人海中指定了这个男人是她的,她便就爱了。将他视为自己的“天”,遵从他的一切,信任他的一切。
振保深以为然,觉得自己是可以掌控烟鹂的主。
①短暂新鲜之后的厌倦
烟鹂的温顺,并没有让振保给她一个妻子应有的体面与尊重,当着外人、或者当着家里的仆人,随时都会呵斥她责备她。
他嫌弃烟鹂不够活泼大方,说话也不很得体,完全不像娇蕊那般应酬周到行事周全。故而他宁可多花几个钱在外面应酬,也从来不会请朋友回家。
丈夫对妻子的态度,决定了婆婆对媳妇的态度。
起初烟鹂与婆婆的关系相处很好,但随着振保对烟鹂态度的变坏,婆婆看着烟鹂也越来越不喜欢,逢人便讲她这里也不好那里也不行,而烟鹂除了在心里怄气,并无他法。
直到女儿出生以后,烟鹂觉得为了生孩子很是吃了些苦头的自己,总该有了些与婆婆一较高下的底气了,壮着胆子发了一回脾气。
婆婆却认为:“生了个丫头而已,有什么了不起。”并不愿意退让一步,甚至为了赌气,直接搬回了老家去住。
生了孩子的烟鹂,早已失去了早前的少女美,她在振保眼里变成了一个乏味的妇人,他开始厌倦这个自己选中的妻子。
他的内心开始躁动,开始流连烟花之地——很公式化地,三个礼拜一次。甚至他找的女人都很公式化,每次都一样的黑一点的胖一点的女人,与玫瑰和娇蕊不同,与烟鹂亦不同。
振保认为烟鹂从不怀疑他会去外面乱搞,他不回家,她也只会认为他是在外面应酬在辛苦工作。
只是他不知道,对于男人的有些事情,妻子是嗅觉最灵敏的一种生物。
②偶遇王娇蕊
这天早上,振保与弟弟去厂里办事,搭乘公共汽车的时候,偶遇了已是七八年未见的王娇蕊。
已为人母的中年娇蕊,比先前胖了些,人有些憔悴,涂着脂粉,戴着首饰,不再有曾经的娇俏艳丽,反而有些俗艳。
谈及爱,她是有些惆怅的,但更多的是释然。曾经那些过往,让她学会了如何去爱,也让她变得沉稳。如今的她再也不是那个只会四处撩拨男人的娇蕊,而是一个安于生活照顾儿子的朱太太。
回到家里,看到自己结婚八年依然空洞干净一成不变的妻子,又想起如今沉静的娇蕊,让他心头产生了一股莫名的怨恨,如今的妻子在他眼里,只是一个“人笨凡事难”的人。
只是,他没想过的是,孟烟鹂多年来的一成不变,也是因为他多年如一日的不爱与否定,才让一个原本就不很聪明的人,变的更加笨拙与惶惶不安。
③烟鹂疑似出轨
鱼幼薇在被李亿抛弃之后,变成了风流才女鱼玄机,而孟烟鹂不是鱼幼薇,她没有鱼幼薇的才华,亦没有鱼幼薇的资本,更没有能耐去挑选一个男人来报复自己的丈夫。
在长期的不被关爱、冷落、否定之下,这个如木偶一般顺从的烟鹂,出其不意地“反抗”了,她出轨了一个癞痢头裁缝,一个几乎是她生活里唯一能够接触到的次数比较多的男性。
又是一个雨天,对振保来说,雨天似乎是他的宿命。十年前的那个雨天,他发现了一个女人对他的“爱”,十年后的这个雨天,他发现了一个女人对他的背叛。
自此,振保开始放浪形骸。他在外面公开玩女人,经常喝的醉醺醺地回来,在家里胡乱打砸,发脾气,也不拿钱给家里开销,这个一向好面子的男人,似乎企图要打破他自己给自己的桎梏。
烟鹂也不再为振保辩护,她似乎突然间就成长了,变成了一个勇敢的小妇人,她开始有了社交,有了朋友,开始与人有了正常的交流,遮不住的家丑她也不再试图遮掩,一张沉寂木讷多年的嘴,竟开始了将话说的流利又动听了。
④“一朝悔悟,改过自新”
不管什么样的生活,长期的一成不变之下,必然藏着厌倦与疲累。
如果说以前,长长久久的努力——努力工作生活,努力帮扶弟妹,努力帮衬朋友等等,让振保觉得疲乏。那么现在,长久的放荡不羁,无疑也让振保觉得空虚无力。
又一次在家里打砸一通的振保,看着仓惶逃出屋子的烟鹂,他如一个胜利者一般笑了。可他笑着笑着,眼泪便不知不觉间流了满脸。
这天半夜睡醒,看着地板正中躺着烟鹂的一双绣花鞋,似乎是看到了他的妻子在怯怯地央求着他一般。他看了许久,深深地叹了口气,以前的那些责任与道义,似乎又向他包围了过来,将他围的严严实实。
他又变回了以前那个振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