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大雁塔晚上的喷泉特别漂亮,我们抽时间去看看?”
“好啊!只要某个丫头不是十一点就呼呼大睡的话,我很乐意奉陪。”
“那等到我们相识七周年的时候,作为庆祝,本姑娘熬夜陪你去看看。”
“为什么是七周年?”
“因为七是我的幸运数字啊!笨蛋。”
一晃,我们真的相识七周年了,距离十二点还有十分钟,天空下起雨了,沐筱熙紧了紧外套,精神十足,毫无睡意。这几年熬夜加班已经成了习惯,再也不会在十一点呼呼大睡,也记得七年之约,却丢了那个约定好一起熬夜庆祝的人。
01
2008年,倔强的沐筱熙拖着两个超大号的行李箱孤身一人跑来西安上学,在迎新生的宣传栏底下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自己的名字,一个迎新的学长实在看不下去了,从桌子后面绕过来,对她说:“同学,你是哪个专业的?”
沐筱熙看看手里的录取通知书,说:“电子商务。”
“叫什么名字?”学长边把目光锁定在宣传栏边问。
“沐筱熙。”
最后,两个人在宣传板扫荡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学长接过沐筱熙的通知书看了看说:“同学,你是电子商务(理),我们管理学院的电子商务是文科。”
“那我该去哪儿?”沐筱熙有点手足无措,虽然她自认自立能力超强,但这毕竟是这个十八岁的姑娘第一次离家。
学长看了看她,拿起她的行李,说:“走吧,我带你过去。你在通信学院,你们的迎新点应该在综合楼。”
到了迎新地点之后,学长和通信学院的学长寒暄了几句,快速的帮沐筱熙办完入学,把她送回寝室。那天天空飘着雨,一米八的学长拉着两个行李箱走在前边,沐筱熙讪讪地跟在后面,她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像是陌生城市里一缕温暖的阳光,在自己彻底跌入寒冷谷底之前,将她拉回岸上。
来到寝室,还没有人。学长抖抖衣服上的雨水,对沐筱熙说:“你先收拾一下东西,最好换身衣服,淋湿了容易感冒。你的室友应该一会就到了,我那边还有迎新工作,我就先走了。”
“学长,你叫什么名字?”
“林楠!”
林楠丢下这两个字,消失在了沐筱熙的视线里。其实,筱熙还想问:学长,能留一个你的电话号码吗?以后去哪里可以找到你?她没好意思开口,林楠也没有给她机会。
后来,筱熙经常留意林荫路上的行人,也去管理学院找过,但是都没有找到。毕竟管理学院是学校里数一数二的大院,而自己也只是知道一个名字而已。或许,他只是自己人生中的一个过客,匆匆路过,仅此而已。
02
大学的生活快乐而充实,加入学生会之后的筱熙,每天也变得很忙碌。只是同寝室的妹子都恋爱了,她却一直单着,身边追求她的人也不少,但是她心里一直有一个影子,怎么挥都挥不去。
大二上学期,又要举行迎新晚会了,所有学生会成员都在紧张的忙碌中,他又再一次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学校里只有两个聚光灯,好巧不巧地,管理学院的聚光灯坏了。
他显然已经忘记了她,当大一的学弟把他带到筱熙面前时,他很礼貌的说:“同学你好,我是管理学院组织部的部长,我们的聚光灯坏了,想这个月二十号借你们的聚光灯用一下。”
筱熙看呆了,直到旁边的男生小声提醒她:“学姐”,她才缓过神:“哦,可是……我们21号举行迎新晚会。”
“我知道,我们用完当天晚上保证给你们送回来,你们的学生会主席和团委也会参加我们院的迎新晚会,要不然到时候你们找一个干事跟着一起去,我们连人带东西一起给你们送回来。”很显然,林楠担心今天借不到聚光灯,应该也做好了借不到的心理准备。
筱熙看着他说:“林楠学长,你的为人我是相信的,但是这个事情我做不了主,我们部长现在不在,需要等他回来和他商量。不过你放心,我一定尽力而为。要不然……你先给我留个电话,事情办妥了我给你打电话,到时候你派人来取?”说完,筱熙就这么微笑着看着他。
林楠在大脑里所搜了一圈,还是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女孩到底是谁。直到筱熙把当年的悲惨经历重现之后,林楠才恍然大悟般地说:“哦,原来是你啊!没想到你现在这么厉害了!和当初那个手足无措的小姑娘完全不一样了。那我等你消息。”
有人说念念不忘,必有回响。这么久过去了,她总算要到他的电话号码了。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离开了,沐筱熙心里默默地想。
但是,其实筱熙知道这个聚光灯并不好借。这是学校现在绝无仅有的聚光灯,而且两家的迎新晚会只差一天,迎新晚会结束应该已经很晚了,她相信林楠,但是部长不一定相信,确切的说是一定不相信。
筱熙和部长说了情况之后,不出意料的,部长不同意:“迎新晚会一年一次,学校的领导都要来,不能出差错!而且,学院之间借东西你又不是不清楚,半个月能还回来就不错了。上次他们管院借的长梯,现在还没还呢,不借!”
尽管筱熙苦口婆心,部长还是态度坚决。
“我保证当天能拿回来。要是当天拿不回来,你唯我是问。”
“哎,我说你这个小丫头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为了别人家的事这么上心干嘛。咱们的迎新晚会都准备好了了是不是?”
沐筱熙噘着嘴看着他,一时想不到什么好的理由。
部长平时和她关系不错,以为她答应了人家,不要意思回绝,接着说:“到时候我让主席和他们说一声就行了,你不用管了。”
“不行,一定得借,那是我男朋友!”筱熙说完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但是不这么说,今天的聚光灯一定借不出去,而且男朋友这件事都提上日程这么久了,应该是早晚的事情吧。
部长满怀深意的看了她一眼,说:“哟,小丫头片子,瞒的挺深啊,这么大事都不让我知道。”
筱熙不好意思的笑笑说:“还没来得及向组织汇报呢!”
“管院的人真是太过分了,又拐我们的人,还借我们的东西!记得让他还!”
“必须滴!都是娘家人了,哪分你的我的,改天我请你吃饭!”
“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让他请!”
“没问题!”说着筱熙笑颜如花的跑去给林楠打电话。
林楠过来取聚光灯的时候,感觉整个部门都在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当时的他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这个小丫头盖了章冠了名。
03
之后的日子,筱熙有事没事给林楠发短信聊天、煲电话粥,不知道是碍于上次帮忙的面子,还是本身对筱熙也有好感,两个人从学习到生活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偶尔也出去泡个图书馆,吃个饭。筱熙发现林楠是个很暖心的人,他知道她喜欢熬夜早上起不来,每次去图书馆都帮她占好座位;知道她不能吃香菜,每次去吃饭都提前和老板打好招呼;知道她好胜心特别强,有时候自信心又不足,每次都在她身边给她出谋划策,又不戳破她的小心思,只是默默地陪在她身边。很奇怪,有他在身边的日子,筱熙感觉很安心。
这样的日子过了半年,筱熙觉得好像是时候把这层窗户纸捅破了。晚上约好去图书馆,筱熙准备在林楠送她回寝室的路上告白。那天晚上她早早的收拾好准备去图书馆,谁知在通往图书馆的小路上看到了站在暗处的林楠,筱熙刚想要跑过去打招呼,远远看见一个女生从背后抱了他,最重要的是:他并没有反抗!
筱熙愣了几秒钟,转身跑回了宿舍。心里五味杂陈的:难道真的是自己自作多情吗?他不喜欢我?我们只是哥们?去他妈的哥们!我才不是要和你做哥们。
谁知回去之后,筱熙收到了林楠的短信:“你今天怎么没有去图书馆?”
筱熙想到刚才看到的场景,支离破碎的心一下碎的渣渣都不剩。“我今晚有点事,所以没去。”
“哦,今天有人和我表白了。”
筱熙气的火冒三丈:你还真把我当哥们了。我帮你忙,和你聊天,才不是要当你哥们,我是因为喜欢你!但是视线回归到屏幕,她只是悻悻地回了一句:“哦”
“但是我拒绝了!”林楠很快速的回复。
看到“拒绝”两个字,筱熙的眼睛泛着光,仿佛面前一座金矿摆在眼前。心里万马奔腾,但是还是平静的回复了一句“为什么?”
“因为我心里有了一个女孩,她坚强独立,责任心强,好胜心强。在我心里,没有人可以和她比。我一直觉得自己的能力配不上她的野心,担心不能给她想要的,所以一直不敢和她表白。今天表白的女孩和我说:如果你真的爱一个人,就会想办法去给她幸福,而不是因为她的完美而却步。我觉得她说的对,所以,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以后的日子,都能和她在一起。”
筱熙的心跳到了嗓子眼:这个她……是我吗?
她还在心里嘀咕,林楠的一个电话打过来:“所以筱熙,你愿意和我一起,为了你的野心努力吗?我可能现在不能给你更好的,但是我会努力,你相信我。”
“我相信!”
04
在一起的日子是甜蜜的,图书馆、林荫路上、学校食堂、教学楼……都有他们成双的影子.然而幸福的时光总是过得很迅速,一转眼,林楠就要毕业了,筱熙也要去北京一家专利事务所实习。
离别前,林楠说:“没关系,你去实习半年就回来了,而且中途的假期我也可以飞去北京找你,哥怎么说也是挣工资的人了。”
筱熙哭着笑着还是踏上了北上的列车。她不想走编程这条路,知识产权是她自己选择的新领域,但是西安这种公司真的少之又少,她真的花费了很大的努力才争取来这次实习的机会,她不想放弃,她不想在最该奋斗的年纪,选择安逸的生活,她想去拼一下。
这半年的时间,他们很少联系。筱熙刚去北京的时候,两个人还每个晚上煲电话粥,各自说说工作上的烦心事。渐渐地,因为林楠和学长合开的公司刚起步,筱熙所在的事务所要学习的东西又很多,两个人经常熬夜加班到深夜,也就免去了电话粥这个环节,等到筱熙反应过来,有时候他们都已经三天五天没有打过一个电话了,只是微信聊上两句,不是她睡了,便是他还有工作要忙。
半年之后,筱熙回学校答辩,林楠和学长合开的公司仍旧处在起步期,更确切的说是瓶颈期,因为好几个月开不出工资,好多员工纷纷离职了。筱熙那段时间学校的事情并不多,实习公司那边也请好了假,便做起了全职帮工,帮他们整理整理文件、接待接待客户、做做饭。有的时候看着林楠疲惫不堪的在沙发上休息,她有点心疼,想劝他放弃,但是转念想想如果林楠让她放弃自己的梦想,她应该也不会吧。
终于毕业了,她和林楠都清楚,这次的毕业意味着什么。林楠是家里的独子,父母已经年迈,他不可能离开西安,但是她的职业生涯在北京才刚刚开始,她有自己的规划,而这些规划在西安完成不了。终于,她和林楠爆发了第一次争吵,其实她知道是自己在无理取闹,她明白林楠这么辛苦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因为林楠知道她不甘于平庸的生活,所以他拼命的工作,但是所谓平庸的生活并不是别人能改变的,她需要的是事业上的成功来证明自己不平庸。
“我们分手吧!”当这句话从筱熙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林楠没有说话,夜空变得死一般的沉寂。
过了好久,筱熙转身离开公寓,林楠轻轻吐出一句话:“如果哪天你累了,就回来!”
05
这一别就是三年,两个人都没有删除对方的联系方式,也再没有拨通过通话键。筱熙知道林楠的公司已经小有起色,起码不用再通宵加班,一个人顶五个人用。而自己也如愿的拿了公司的年终分红。再过几年或许可以开一家属于自己的代理事务所。如果照这样下去应该是肯定可以的吧。但是,当她深夜躺在床上的时候,她会经常问自己:沐筱熙,这真的是你想要的生活吗?你可以吃你想吃的东西,穿你喜欢的衣服,每天打扮得光鲜亮丽,开车去上班。但是,你现在真的幸福吗?
2015年8月29日,这是四年前约好的一起去看音乐喷泉的日子。虽然分手这么多年,但是还是情不自禁的请了假买了机票。出租车从咸阳机场抵达西安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筱熙一个人站在广场,可能是因为下雨的原因,人并不多。她紧了紧外套,精神十足,毫无睡意。这几年熬夜加班已经成了习惯,再也不会在十一点呼呼大睡,也记得七年之约,却丢了那个约定好一起熬夜庆祝的人。
想到这儿一阵失落袭来。她低下头失声痛哭,却感觉头顶突然没有雨水落下来。她抬起头对上林楠微笑的脸:“我说过,如果哪天你累了,记得回来!你现在是回来了吗?”
筱熙一头扎进林楠的怀里,放生大哭。是的,她累了,身心俱疲。而在这个时候,他还是愿意给他一个肩膀。林楠就这样站在她的身边,一手撑着伞,一手搂着她的肩膀,等她发泄这么多年的情绪。
筱熙释放完这么多年的压抑,抬起头问林楠:“为什么今天喷泉没有喷?”
林楠牵起她的手一边走一边说:“因为大雁塔的喷泉最后一场是晚上九点!不是十二点!”
筱熙跟在他身边,兜兜转转这么多年,她才明白,所谓幸福,不过是下雨天有伞,而我有你。她紧了紧握在手里的另一只手。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抬头看着林楠的侧脸说:“那为什么我一直以为喷泉是十二点开放?”
“因为你傻啊!”
“那你为什么也十二点才来?”
“我凑巧路过而已。”
“哦!”
“我们可以明天九点来!”
“哦!”
林楠笑着摸摸筱熙的头,把她揽进怀里。
每个人都会迷路,谢谢你愿意做那个领我回家的人。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