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大年初二与往年一样,要和父母一起去四十公里以外的农村,看望我那九十岁高龄的外祖父。今天天气还算不错,应该可以说是阳光明媚,真得是个走亲戚的好天气。
我的外祖母年纪轻轻就因为肺结核去世了,在那个年代肺结核是无法治愈的。我的外祖父一个人,把我母亲姊妹兄弟五个拉扯大真的不容易。
可是老人家却固执得很,哪个子女家也不去,就得在自己那几间茅破旧的茅草屋住着,用他的话就是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为此我母亲也很无奈,毕竟外祖父年龄大了,不想惹他不愉快,只能由着他去了。姊妹几个只能勤着点往家跑了。
不过我外祖父的身体还是很不错的,虽然九十岁了,身体却还是很硬朗,没事就骑个三轮车出去转转,遇到什么空瓶子纸壳之类的他都会捡回家。
久而久之一天不出去他还不习惯了,这下可好,天长日久地这么捡,外祖父的院子里哪哪都堆得满满当当的,隔三差五还能卖点钱,其实我外祖父早已把这当成了他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我们想让他不出去都不行了。
听祖父以前常和我说起,在那个年代是吃不饱穿不暖的。家里兄弟几个小的时候,都是共穿一条裤子,仅有的这条裤子,只有谁出门谁才能穿,平时在家只能光着。也许就是因为老一辈人吃了太多苦的原因吧,所以祖父看见别人扔了什么都觉得可惜。
至于吃的,那个年代为了充饥,没有他没吃过的,什么野菜,树皮,花生皮之类的。所以我每次吃饭哪怕只剩一粒米,祖父也会把它捏到嘴里吃了。
初一饺子初二的面,这是我们这边的传统习俗。我们一家人吃完母亲亲手做的手擀面,看看时间刚刚八点多一点,我帮着母亲收拾了一大堆食品、礼盒之类的,差不多装满了整个后备箱,便驱车前往。
节后的公路上,不像节前路上那般拥堵,明显感觉车辆好像比节前要少许多,也许是因为我们出来的有点早的原因吧!
路上星星点点还有一些薄冰,路两旁的田地里依稀可见一些未化的积雪,一处一处,大的、小的、不规则的白点点,远远望去,就好像是哪位油画大师随性而为的一副完美作品。
不到一个小时我们便到达外祖父家。老远就看见,外祖父坐在门口一个小凳子上,嘴里叼着那个他用了大半辈子的大烟袋,正在殷切地等待着我们的到来。
外祖父从小到大一直很疼我,听母亲说我两岁的时候被送到祖父家断奶,每天因为吃不到母亲的乳汁,日夜不停地哭闹,我的外祖父总是一整晚一整晚不睡觉地抱着我哄着我。
搬下东西,外祖父就迫不及待地拉着我的手不松手,一阵嘘寒问暖,眼神里充满着无尽地疼爱。看着外祖父那喜悦慈爱的表情,我知道祖父他是打心底里高兴!
我扶着外祖父进了院子,院子里还是一堆堆瓶子一堆堆纸壳。屋里比平时去看着稍微干净了少许,一个老人家而已,这点我倒是可以理解。
我好像也不嫌脏就陪祖父坐在了炕上,看着祖父那久经沧桑面带微笑的面孔,让我不禁想了小时候来祖父家的情景。
祖父在我小时候最擅长的就是给我讲鬼故事,那个时候的我也就六七岁的样子,明明听得心惊胆战的,可每次来祖父家总是迫不及待的缠着祖父给我讲鬼故事。所以每次母亲一说要去外祖父家的时候,我心里早已乐开了花。
听祖父讲鬼故事早已成了我每日的期盼,也是每次去祖父家的必修之课。也许正是因为小时候就听惯了鬼故事我,才致使现在的我对恐怖片格外地偏爱。
什么狐仙变成人来家里偷肉吃,还有半夜鬼敲门,当然让我记忆最深刻的还是关于鬼火的那个故事。
还记得自从听完那个故事,有好长一段时间晚上我都不敢出门,即便是尿急我都是一直忍着忍着,实在忍不住了我就会拉着母亲陪我去,(那时农村的厕所都在院子里面)真的是很害怕自己出门可别遇见那个所谓的什么鬼火,那青蓝色的可怕的火苗。一想到这,我浑身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
那时祖父还很年轻,讲起故事来总是滔滔不绝。那灵动的表情和夸张的动作,让你感觉仿佛身临其境一般。
话说在某个夏日的一天,祖父村里有个木工在离家十几里外的地方干活,回家必经之路有一处坟地,那会儿连自行车都没有,就更别说汽车了,不管去哪里不管多远都是要靠步行的。
本来胆子就小的他,一到晚上就别提有多害怕了,更别说还得经过那块阴森森的坟地了。他曾听说一到晚上,坟地总有小鬼出来游荡。所以每天经过那处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恨不得自己能长翅膀赶紧飞过那片坟地。
这天夜晚,月黑风高,他如往常一样匆忙往家赶,眼看着就要到坟地了,他紧忙地加快脚步,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那坑坑洼洼的小路上,他大气也不敢喘飞快往前直奔。
茫茫黑夜,四周静悄悄的,隐约可以听见几声蟋蟀的叫声,可以听到他那急促地呼吸声和沉重的脚步声。
离坟地越近他的心就越来越紧张,手紧紧攥着,连大气都不敢喘的他突然看见不远处有一个青蓝色的火苗,那颜色在这漆黑的夜晚看着格外刺眼,看着它上下不停窜动着,他的心更紧张了,好像紧紧地揪在一起了一样。
“一个,两个,三个……怎么这么多火苗?而且还会动”?吓得他忍不住打了个冷战,“难道真的有鬼出来游荡”?想到这,他头皮一阵发麻,感觉后背阵阵凉意袭来,额头随即冒出了一头冷汗,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他屏住呼吸轻轻地猫腰蹲了下来。
他的心咚咚咚地跳着,这时候他发现火苗不动了,他那揪在一起的心才稍稍放松了少许。他轻轻松了一口气,眼睛眨也不敢眨死盯着那几处火苗,他抬起胳膊擦了擦脸上的冷汗,慢慢地、轻轻地起身往家的方向走去。
他突然发现当他开始赶路时,那火苗好像跟着他一起动起来了,他发觉不对劲立马停下来,结果那火苗也停下了,他再走火苗也在动。反复试了几次结果还是一样,这回他吓得魂都没了,心想我还是快点跑吧,看你也会跑不成?
想到这他撒开腿就一个劲地跑,扭头看看火苗好像跑得比他还快,而且正追着他不放呢。这下他可是彻底吓坏了,“我滴个妈呀,有鬼啊啊啊”他嘴里嘶喊着,扔下身上背的工具袋子,双手在空中狂乱摇摆着,撒开腿头也不敢回朝着家的方向往前直冲……
寂静的夜空只留下了他那带有哭腔的嘶喊声……
后来这人病了好长一段时间,不过打那以后他再也没出去干活。
这个故事记忆深刻,一直陪伴着我长大,有时安静下来,自己也会去回味儿时自己,听故事时那紧张害怕的模样。
想到这我不自觉地笑出了声,小时候因为自己的愚昧无知,还真的以为世上真的有什么鬼火存在,当时还闹出了不少笑话,长大以后才明白,其实那只不过是一种自然现象而已。
这时我的两个小姨全家也已经到来,外祖父正沉浸在欢乐的家庭氛围中不能自拔。看着外祖父那满口无牙齿的嘴笑得都合不拢了,我的脑海里顿时浮现出我年老会是什么样子?心中不免又增添了一丝丝伤感。
也许这就是人生的意义,你养我小,我养你老。一代一代都有着自己的责任和使命。
“小童,赶紧过来帮忙”这时我被大姨的叫声打乱了思绪。
回过神来,我赶紧洗把手帮着做饭,这会儿的节奏就是:全家总动员,团团圆圆吃大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