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烟火

      “已经有好几个人有症状了,妈妈,您一定做好防护,没有事情,就别出门啊……嗯,还有,如果必须出门,一定千万记住戴口罩,什么时候也别摘哦……”电话里,儿子不断地叮嘱着我,心里暖暖的。放下电话,看看楼外的马路上,零星地驶过一些车辆,院子里,空荡荡的,思绪不仅回到半年前……

   

        那天听说有家馄饨不错,一大早,我就沿着一条行人和车辆都稀少的路去寻找。果然,在街边一隅,一个卖馄饨的阿姨正在忙着招呼食客,摊位很干净,煮着混沌的铁锅“嗞嗞”作响,诱人的香气扑鼻而来。应该是颇受欢迎的,摊位前排了一列等待的队伍,我也悄悄跟在了后面。

      站在我前面的是一对父子,小家伙大概五六岁,小脑袋不时好奇地看着做馄饨的,父亲大约三十来岁,静静地陪着他。只听小男孩回头看着父亲说:“爸爸,我觉得你没有这个奶奶厉害。”“哦,为什么呢?”那年轻的父亲瞪大了眼睛,好奇地看着小家伙。“你看,那奶奶一个人包,一个人煮,一个人卖,一个人收钱,你说厉害不?”“哦,厉害!”那父亲呵呵笑着应付到,“你在家里写字,我看你,好半天写不了几个,你是没有奶奶厉害的。”父亲一愣,随即大笑起来:“嗯,嗯,你说得对,奶奶是比爸爸厉害。”“那我长大也卖馄饨,也比你厉害,好不好?”年轻的父亲蹲下身子,微笑着看着儿子:“宝贝,好啊,做你喜欢的事情,肯定比爸爸厉害。”我听到这里,不由得被那个年轻的爸爸吸引,我小声问他:“小伙子,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啊?”他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轻声说:“我在书法协会工作。”“那你能这样教育孩子,很了不起啊。”年轻人微微一笑:“其实没有什么,孩子这样想,我觉得挺好啊。而且,任何靠自己努力的劳动者都应该被尊重。”我没有再说什么,看看那个卖馄饨的阿姨,看看那个可爱的小家伙,甚是欢喜。

      那馄饨的味道果然鲜美,以后有空,一定再来。

   

      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一处街心小花园。早晨的阳光穿越树冠,将斑驳的光辉倾泻而下,静谧而美好。花园一处空旷的地方,聚集了一群衣着鲜艳的大妈,叽叽喳喳地说笑着,将一台大音响安置在场地边,看来是准备舞蹈了。我站在旁边想,将来退休以后,说不定也是她们中的一份子了,先学习学习吧。

        “头儿,小王怎么还没有来?咱们不是说好的八点半吗?”一个身材高挑的尖声喊道。“别急啊,说不定在路上呢。”答话的是个微胖的大妈,一脸和善。

      “凡事得有个规矩,说几点就应该几点,都这样,那天天得等, 说好今天排练的,她不来,这队形都不好弄。”一个小个子也愤愤地说道。

        “哎呀,都互相体谅体谅,小王最近家里有点事情,可忙了,特别辛苦,她能抽时间给咱们排队形就不错了。”头儿忙给大家解释。

      “她是辛苦,可是咱们谁不辛苦啊?既然答应来,就应该提前把时间安排好,我就从来不让别人等。”高个子冷冷地补了一句。一个大嗓门的大妈听了,气不打一处来,冒了一句:“人家小王又不是咱们队伍里的,又不拿咱们一分报酬,能给咱们面子来排练,就应该感恩,咱们等几分钟就不行了?让人家听了心寒不?”        “就是,就是。”那群大妈里有好几个随声附和着。

      这时,那边花园口急匆匆过来一个气质优雅的中年女士,她一边小步跑,一边气喘吁吁地道歉:“啊呀,各位姐姐,真不好意思,这两天小外孙拉肚子,快忙死了,昨天稍好些,想着今天能来,谁知,昨天他爸爸看见孩子好点了,又给他胡吃东西,今早又拉开了。这不,忙着给孩子吃了药、收拾完,我怕大家等,就忙往过赶,啊呀,还是迟了,抱歉,抱歉啊。”

      头儿笑着说:“小王,不晚,不晚,我们也是刚刚到。大家赶紧站好,听小王安排。”那大嗓门瞅了高个子一眼,高个子把头一扭,站在旁边不说话了。

        小个子悄悄跟在头儿后面,腆着笑脸道:“小王,是的,我们也是才来。”

      大嗓门的嘴一撇,朝她哼了一声。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啊,挺有意思的。

        不久,音乐响起来,那王姐领着大家开始操练了,我不由得跟着,也舞弄了起来。没有几下,就跟不上大家的节奏了,便赶紧逃离了现场。

     

        时值仲春,路边不知名的花儿次第开放,向阳的地段开得热烈而活泼,背阴的地方却还含苞待放,可谓“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不过,也正因此,四月的春天才那么迷人,总有惊喜,在不经意的地方等你,你看,前边的石缝隙间,居然绽放着一朵小花。生命,真是令人敬佩。

      走得有点累了,我就拐进路边的一个奶茶店。店里没有几个人,小店温馨安宁,适合小坐。我要了一份甜点,拣窗边的位置坐下。旁边座位上,是一对年轻的情侣,卿卿我我的,很是甜蜜。阳光透过窗棱照进来,身上暖洋洋的。

        突然,那个女孩子大声说:“我明明告诉你那个礼物是准备送给我姐姐的,你怎么就自作主张给了你妈妈了?”男孩子先小声说了些什么,女孩子还是不依不饶:“凭什么啊?你妈妈就比我姐姐重要吗?这还没结婚呢,你就这样不听我的?”边说边把手里的甜筒掷到桌上,甜筒碰到奶茶,奶茶杯啪的一声倒下,滚热的奶茶就泼到了男生腿上,男生一下跳起来,顺手就推了女孩子一下:“你急什么啊?”这下可不得了,女孩挥手就扇了男孩一个耳光,哭喊着:“好啊,你还敢打我?滚!”男孩子终于爆发了,冲着女孩子吼道:“这一年多都是我给你送礼物,你从来没给我送过礼物,更没有想过我妈,这个礼物就给我妈了,怎么着?这样宠你,你还不知足?真是受够你了!”说着,男孩抓起纸巾在身上蹭了两下,转身就走。女孩子哭声更大了:“你敢走!你走了就别再找我了。”男生头也不回,女孩子抓起手包追了出去。

      我都看呆了,这个场景真是堪比电影桥段,刚刚还风和日丽,瞬间就电闪雷鸣。店主这时走过来,一边收拾着满桌狼藉,一边像是自言自语:“现在的年轻人啊,好起来要死要活,闹起来你死我活,好好的东西,都浪费了。也不知道,瞎折腾个啥?”我默默地听着,静静地望向窗外,窗外的阳光格外刺眼,我不禁躲开了,忙把目光移向别处。

      出了奶茶店,阳光依旧,林立的柳树随着微风摇曳着新绿的柳枝,婆娑多姿。街上行人步履匆匆,路上车流滚滚不断,生活的气息奔涌朝前。

      ……

      “大家请到社区领药了,药不多,每个限拿两粒,先考虑家里有老人的和已经发烧的啊,街上有的药店也有退烧药了,想预防的可以适当买点,不要盲目屯药啊!”社区网格员在群里招呼居民,我的思绪也被拉了回来:

      一草一木俱是生之灵性,一丘一壑皆为山之气韵。平凡俗世既有动人旋律也有烦恼丛生,不过是人间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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