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年,没有好好闻一闻田野的气息了吧?
那些年,没有雾霾,天空很蓝。
那些年,村子周围到处都是树林,除了冬季白雪皑皑,其它季节,满眼都是绿色。
那些年,村子里很安静,晚上除了几声犬吠外,没有啥可以吵醒熟睡中的人们。早上叫起上学孩子的,通常不是闹钟,而是村头不知谁家的大公鸡高亢宏亮的三遍鸣声。
那些年,我们都是一个人步行上学,从没有听说哪个要大人接送,无论是上“育红班”,还是更高一级的学校。无论天才蒙蒙亮,还是早已月挂柳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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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学着给兔子“打菜”了。那时,找一张镰刀,挎一个竹篮,房前屋后,村南村北,到有草的地方转转去。那时候,平原好辽阔啊,极目四望,我完全置身于绿的海洋。等上学了,力气大了,任务自然也就加重了。回家先掰上一块窝头,抹上一点虾酱,拐上篮子,掖上布袋,抄上镰刀,邀约上几个小伙伴,朝村南走去。等到了地儿,窝头刚好吃完。要想割好一布袋加上一篮子野菜,是颇费些时间的。没有割满,是不能回家的,因为家里大人通常要检查的,如果袋子抻得不够结实,还会落个“虚”的骂名。
那是候田野里到处都有野菜,但兔子通常最爱吃的是一种“苦菜”,这种菜沙土地的长得通常细嫩,盐碱地里的长得较为粗糙。这都是我们极力找寻的目标。
给兔子打菜,通常还有很多的乐趣。那时候地里有很多昆虫,飞得老高黄色的蚂蚱,体型偏大绿色的大蝗虫,还有一种油蚂蚱,通常一个大的背着一个小的,两个一模一样,一蹦一跳地,即便你捉住了它们,也不分开,真是好玩得很。假如你怕阳光头上套着竹箬笠,可以把捉到的战利品插在上面,回家放在灶下面的灰里面烧,绝对人间美味。
当然,我们也常偶遇那些蛇和蜥蜴之类的东西。你正在撅着腚割菜,呃?看到那一丛草下怎么有东西在动。拨开一看,一只绿色的蛇急匆匆地逃跑了。蛇是怕人的,但它通常把我们吓一跳。我们对待蜥蜴就比较残忍了。它不幸撞见我们之后,我们通常会丢下手中的菜,满地里追它,几人合力,用镰刀背将它压住,用另一把镰也将它的尾巴割下来,然后将其放走,任其那被割下来的尾巴在那儿摆弄大半个小时。我们给这起名叫“涮锅”。当然,蜥蜴尾巴的再生能力很强,我们有时在地里看到一只只有半条尾巴的蜥蜴,我们通常怀疑是不是被我们割掉又重新长出来的那只。
那时候,割菜期间,我们还有更大的收获,便是掘老鼠窝了。这种一般在黄豆地里,有经验的同伴判定一个老鼠窝里“有货”,于是便用镰刀开挖,用手刨土,顺着老鼠洞七拐八拐找过去,哇,里面别有洞天,干净整洁的小居室里,那么被它弄来的黄豆,都已经剥好了皮,摆放得整整齐齐。怪不得人常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老鼠真是个打洞高手,也是藏粮食的好手,只是它斗不过我们这些小孩子的智慧。你看,你这不是白忙活了吗?
等差不多把布袋和菜篮装满了,太阳通常已经开始落山了,只留下西边天空还是红彤彤一片。伴着田野上青草味,回家。
那时候我的鼻子好“尖”啊,可能也是饿了吧,从村头到村尾,我竟能一路闻出谁家做的啥饭。同伴不信,窜个门去看,果然一点儿不差。我的鼻子堪比警犬的鼻子,呵呵。据说现在的警犬的生活条件也好了,竟不怎么会干活了。真是暖饱思淫逸,一点儿不假。
把打来的菜丢给兔舍里的兔子,看它们一个个立在那儿急切切的样子,听它们嚓嚓地咀嚼的动静,少年的心里,满满的成就感啊。
洗罢手,母亲早已把饭上了桌。虽然没有大鱼大肉,但母亲却做得特别好吃。如今常在外面吃饭的我,守着一桌子菜,竟然吃不出感觉。酒足饭饱,却常常发出这样的感慨:哪里也比不上母亲的饭菜香啊。
好想再回到田野里割一回草,打一次菜,闻一闻田野的气息。好想多回趟老家吃一顿老母亲亲自做的菜,熬的粥,听一听母亲的念叨。但这些终究已成为一种奢侈。
职场中奋力拼杀的我们,早已被生活裹挟其中,而后又被折磨得遍体鳞伤。所幸,还有那么一个地方让我们心怀念想,还有那么一些人让我们永远记挂。
那些年,那个给兔子割草的少年,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