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本命年
——写给曹老师
亲爱的曹老师：
你好！
我是袁野。
今年二十四岁。
有些话，一直想对你讲，但不知道怎么说，每次总是很激动，就是没冲动。
算命先生说我一生中有两次不利的婚姻，也就是说要离两次婚；他说我的爱情线已断，让我注意，找个能过日子的就行；他说两次离婚并不是我的原因；他还说我的事业线较发达……
百科告诉我事业线：原意 是指手掌的纹路线条。现在引申到女明星的星路之上，指乳沟，因为露乳沟就会增加曝光度，对事业发展有所助益。
算命先生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他曾是矿长身边的红人。他的妻子在上个世纪和我妈算是患难工友。
我听了这些之后没有说什么，也不会说什么，只能是频频点头。
他最后说了一句：其实从去年四月份，我就开始不顺，开始难受挣扎了。
好！ 那我的故事就从去年四月份开始讲起。
这是我手机里仅存的几张剧照之一，当时我在后街的出租屋内拍摄我的毕业短片《小军》。拍摄完成后，我才发现我的剧照和纪录片是那么稀少，根本不够回忆的。可实际上，每次都是这样。拍摄也如往常一样，我一本正经，看上去相当认真。在拍摄的前三场戏中，我三次忘记准备重要道具。就这样，我草草的结束了拍摄。那一刻，我深知我错过了一次宝贵的机会。没人知道我有多么的恐惧，也没人会来帮助或安慰我，就像个孩子丢掉了心爱的玩具一样。我不习惯分享这种感觉，也不愿多去回忆。在拼接完成后，我拿给同学看，拿给师弟看，拿给老师看，不外乎是找些存在感，他们说的什么我好像都忘了。
我拿给她看，她生气了，我笑了。这个像窗帘一样的连衣裙应该是淘宝畅销款，所以撞衫也很正常。当时我连忙解释，这裙子肯定是你先买的，你买之前我在咱学校一次都没看见过，你看她穿上一点型都没有，还暴漏自己的缺点，对吧！过了一会，她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我：真的吗？我斩钉截铁的回答，是啊是啊真的真的！然后她就开心的笑了，拽着我的手说咱今天晚上吃什么饭呀！不知何时，我被迫学习了这种技能，有时候真的管用。我当时有奖学金，想给她买好多衣服穿，但被拒绝了，她说为了毕业旅行，还是把钱省下来吧。有时候，我感觉我没有她懂事，也没有她的大局观。不出意外，后边的几天，她也会不停的抱怨我不给她买衣服，她会说别人都想着挣钱，你看那谁天天去成都拍婚庆，你看看你，就只想着攒钱。往往，我刚准备生气，耷拉着脸的时候，她会更生气。她曾不厌其烦的教我，每当这个时候，她也是刚刚生气，我只要哄哄她，说几句服软认怂的甜言蜜语，她也许就不气了。恩，后来我试过这个方法。
这是我作为师哥最后的尊严。虽然当时毕业的事情很烦人，虽然她也不同意我去，虽然我也不想去，虽然去了也没帮上什么忙。但，最后我还是去了，我只是想去感受感受那种热爱，拍摄的手舞足蹈，创作的纯粹和自我陶醉。不谈质量，这种经历真的不常有，我羡慕不嫉妒。左边这个他现在当艺考老师，他曾是系记者团的成员，当时我是摄像组长（真的不骗你）。作为上下级关系，作为师哥，我曾语重心长的告诉他很多话，可往往他说的都比我多，也比我表达准确。右边这个他刚从剧组辞职回家不久，我俩有类似的经历，不单单是从剧组辞职这点，包括对电影的认知和向往。没错，《心迷宫》是我推荐给他看的。希望他俩在看到这张照片时能记得，他们拍摄用的机器是我的。
收拾完行李，和睡了四年的床合了个影。当时我体重已经接近80公斤，这个给我照相的人真是可以，脚砍了胳膊也砍了。还记得高三毕业时，也是他拿着我的DV给班里同学拍了两百多张照片，就只有几张不糊的。大学四年我见证了罗斯从最有价值球员到连续遭遇伤病困扰并大量缺席比赛，但这张海报我从没想丢过。有同学说我打球像他，这我肯定不会承认的。这天，和电影里演的不一样，没人会在校园里抱头痛哭。
毕业旅行的第一站，车票是她买的，宾馆是她订的，路线是她找的，我只负责吃喝拍照还有拉肚子。她没有抱怨，我已经习惯。
她第一次见到大海，非常的开心，笑的像个孩子，我也非常高兴，与往常一样。
天气太热了，逛着逛着，她习惯性的烦躁，我习惯性的本着脸。
我刚买了去北京的车票，她早已泣不成声，像个泪人，我抱着她，说不出话来。
她和我父母一起送我到车站，当我进站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哭了，我没有哭。她在耳边告诉我杀青后要第一时间去找她。
饭太烫。那时，我和她已经分开整整一个月，就这一个月，改变了她对我的看法，改变了我对剧组的看法。在剧组的每一天，我都是在挣扎和痛苦中度过的。慢慢的我开始没有了答案和方向。家里常给我来电话，我习惯性的回答，剧组很好，管吃管住，公费旅游之类的话。他们再三提醒我在忙也要抽时间给她打电话，我说知道一直在联系。当我把这张照片发给她的时候，她终于回复我了，她说不知道为什么，她看到照片的一瞬间眼泪就掉下来了。
好消息B组杀青，坏消息公司不准假。当时的我早已没有选择的余地，在从西安回北京的路上就买了去南京的车票，好消息有余票，坏消息钱不够。我撒了谎向朋友借了钱。
二号下午，我到了南京，和两年前的感觉不一样，这里变得非常陌生，陌生的可怕。我在她公司楼下等她，好消息她优雅的走来，头发变长了，人也变得更美了，坏消息我拖着行李箱看上去又黑又丑。我本以为这次与往常一样，她会被我的真诚和疯狂而感动。我，本以为，她会再次心软！
第二天，她放假回家，我就在街上的宾馆住下。她如往常一样的了解我，这种了解让我不安。除了吃饭睡觉，她都会找我聊天，她并不关心我在剧组的故事，我也不想听她在单位的见闻。聊着，很快，我竟然打碎了留在南京的念头。打死我也不敢相信，我竟然也说服自己，放弃！这比割掉一块肉要痛苦多了。
我很佩服她勇敢的做出了决定，长痛不如短痛；我也很高兴她有自己追求的生活，未来总是美好的；我也很心疼是她提出了这两个字，虽然之前提过很多遍。到了晚上，我不敢睡觉，因为闭上眼睛都是她的画面；我不敢看手机，因为手机里都是回忆；我不敢照镜子，因为总觉得自己可怜。
四号，我在屋里待不下去了，就出来跑步。跑了几公里之后，开始气喘吁吁，继续跑，跑到汗水从脸上滑落，跑到汗水浸透衣服。我停下来，急忙拿出手机，接通了电话，她如往常一样生气的冲我，我忍不住笑了笑，她立刻转换了口气，我却笑不出来了。她问我去哪了，我没有回答。这时路过一对老人，手挽着手，有说有笑。没错，她见到我的那一刻还是生气了。
最后一天，她假期结束回到南京，每次车站送别都让人难受不堪，痛不欲生，这次也不例外。好消息是我买上了回北京的火车票，坏消息是无座。在火车站前，我看到了熟悉的她，却找不到熟悉的我。她依然舍不得，我却没有如往常一样去安慰她。她说她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是错，她还说她羡慕王菲谢霆锋，她说了很多，我都记得。她问我，这会是最后一面吗？我没回答。
从南京回来，我就把工作辞了。不知不觉，我变瘦了。
我怀着十分忐忑的心情坐上了回家的火车，家里对这一切一无所知。很明显这是场重头戏，是真正考验演技的时候，正巧，我不是一直想当演员吗？我奶奶家又养了一只小狗，我希望它能像豆豆一样，说到这，我开始想豆豆了。
简单收拾完屋子，我躺在床上长舒了一口气。在师哥家住的那一个月里，学到了不少东西。作为一个成年人，不能一直待业在别人家里，所以租了这个隔断的暗间，我开始投简历面试。直到工作了，也就没那么多闲工夫胡思乱想了。我拿手机看电影《我的野蛮女友》，又陷入了痛苦的挣扎中。我不会会喝酒，喝了还过敏；我也不敢做违法乱纪的事，胆子还小。曹老师，那天我说想给你写信的时候，其实已经写了一大半了。当我反过来再看，就毫不犹豫的全部删掉了。字里行间都流露着对生活的悲观和对生命的懈怠，当时的我觉得一切都失去了意义；当时的我打心眼里瞧不起自己；当时的我不敢照镜子。千万别劝我，没用的！或许在别人口中的轻描淡写，到我这就变得大惊小怪了。没错，我是天蝎座，我也不信星座。
就这样，我主动断了和她的一切联系。
就这样，我开始了一个人的北漂生活。
我生日这天，贾樟柯带着他的新电影《山河故人》举办了见面会，当时人太多，不知他有没有看到我。我旁边坐着师弟，他正巧来北京实习。我的机器一开机就没电了，在提问环节结束后，师弟立刻冲了上去，可惜也没有要到签名。我俩拿着主办方送的梨离开了，出了门我就把电池扔了。那晚，我睡得很好，梦见他正在拍《在清朝》。
师哥、我和师弟一行四人来到了First青年电影展，看了两部未上映的电影《命运速递》和《黑处有什么》，上个月上映的《心迷宫》也曾在这里放映过。虽然当时的北京在下一场很大很大的雪，但我看得却热血沸腾，纯粹的感觉让我暂时忘记了疼痛。后边的几次放映我也去了，看到了《告别》，看到了《活着》和《种植人生》，还见到了岳小军、周浩、王红卫、吕乐和刁亦男等人。我发现在北京的好处就是有各式各样的影展和放映，中国电影资料馆、百老汇影城、法国文化中心等等。我本以为我会参加的更多。
距离我转正还有四天，我再次辞掉了工作，来到杭州。上一次可能是冲动浮躁，这一次是想寻求挑战和机遇。直到离开，我才恍然大悟，在京城待了四个多月，连天安门都没去过。
《老炮儿》还有一个小时才放映，所以我就在商场里闲逛。我走进了这家店，试了几服，看着试衣镜中的我，耳边响起她各种吐槽我的笑声，眼前浮现出操场、超市、公交车和后街的场景，我立刻放下衣服走了出去。我情商较低，以至于看电影的时候入戏太深，就朝着身边谁谁的脑残粉吼了几句。映后我才反应过来，幸好这两个小姑娘没带家长和男友来。
杭州也有雾霾，只是没有北京严重。
来到这个城市之后，有两个陌生女生主动和我打过招呼，一个叫我变态一个喊我帅哥。记得当时在微博看了一篇长微博，就是让你微笑面对生活和陌生人。在下班回家的路上，我就对着一个女生微笑了，然后她加速走过并小声念到:变态！
在公交车站等车，一个女生在旁边踱来踱去，然后翻遍身上各个口袋，愣了愣，突然径直朝我走来，我带着耳机但没有播放。她大声喊到:帅哥，你有3块钱零钱吗？我立刻把口袋中仅有的3个钢镚给了她。等她上车之后，我就去旁边商店买了瓶饮料，坐上下一班车。
讲实话，我看不清她的眼，只是一种感觉。在我的世界里，目光先闪躲一般都会是女生，我告诉自己不能躲。她下车前突然塞给了我一张纸条。我迅速的收了起来，没有环顾四周，没有寻找她下车的方向，没有打开纸条。下车后，我空白的走向出租屋。第二天，醒来，我怎么也没找到那张纸条，就连那个女生的模样也记不清了。
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上一次这样写字是三年前了。
这些就是我去年的故事，一部分故事。
我这个人很随意，所以写的也随意。
她曾带给我前所未有的快乐她。
她曾教会我很多东西。
她留给我的印象和记忆近乎完美。
我真心的感谢她，祝福她。
当时我找不到人倾诉，假如有，且只有你一人。
现在我也没找到答案，或者根本我也不需要答案。
我的未来没有任何计划和打算。
我只希望自己可以健康快乐的成长。
对了，俺矿长让抓起来了。
此致
敬礼！
祝：六六健康快乐成长，曹老师一直美丽大方，李老师一直爱你俩，可能未来是恁仨或许更多。真心的祝福，羡慕不嫉妒。
袁野
2016.2.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