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遍河山】畅游龙江15:走上高高的兴安岭

  


  1998年仲夏,坐在叮咣乱响的火车里,聆听着“高高的兴安岭一片大森林,森林里住着勇敢的鄂伦春,一呀一匹猎马一呀一杆枪,獐狍野鹿漫山遍野打呀打不尽”的歌声,我有幸首次踏上大兴安岭这片神奇的土地,并在这里工作和生活到2002年的初春时节。

  那年7月,在原沈阳军区后勤干部训练大队等待分配实习单位(实际就是毕业分配)的日子里,不少战友都在想办法分到大中城市或回老部队。我按兵不动,或者应该叫无动于衷,一切顺其自然、听天由命。

  骨子里,我是个随遇而安的人,既不投机也不偷懒,既不盲从更不迷信。当然,也并非安于现状不思进取,而是习惯于着眼现地现境,脚踏实地做自己能做的事情,不去奢望那些自己难以把控的事情。

  作为军需专业的学员,我不是学霸,但也算得上刻苦认真,珠算是全队打得最快最准的,经常组织大伙搞强化训练;其他课程也学得不赖,要不是那次感冒发烧耽误了一次考试,基本上能获评全优学员。可能正是这个缘故,一位专业课教员提醒我找找人,还答应帮我牵线搭桥,争取分一个好一点的单位,为将来的工作和生活奠定基础。

  我向这位教员表示感谢,可没有付诸行动。在我看来,分到什么部队都行,包括兄弟们都不太愿去的大兴安岭边防。边防怎么了?不是有美丽的原始森林么?不是有奔腾不息的黑龙江么?多么壮美的景色啊!能在这样的地方服役,想一想就觉得带劲。

  是的,我有大兴安岭情结,从小就有。尤其是读过一些关于大兴安岭自然风光、历史人文的文章后,对这片土地更是充满向往。所以,确定分配去向那天,当学员队领导宣布我被分往大兴安岭之后,我没感到一丝一毫的失落,反而莫名地兴奋,像是捡了个大便宜。

  由于报到时间比较充裕,告别沈阳北大营之后,我没有直接前往大兴安岭,而是先到哈尔滨,回老部队也就是呼兰河畔的某军械仓库呆了一天一晚。

  听说我被分到大兴安岭,一直待我不薄的仓库主任不干了,说那地方太偏,让我先不要急于去报到,他来想办法,争取让我留在哈尔滨附近,还说已经有人这么做,并且做成了。

  我不干,执意要去大兴安岭。主任很无奈,笑骂我“倔驴一个”,回头他交给我一封亲笔信,让我去找大兴安岭军分区的一名领导,称那是他的老领导,会给予我相应的关照,还说他会给他的老领导去电话。

  主任的真切关怀,让我很是感动。可我不打算动用这个特殊关系,决定谁也不找,凭自己的努力趟出一条路来。

  现在看来,那时真是有些幼稚,竟然接连放弃留在大城市、受人关照的两个机会。但至今我仍不后悔,甚至感谢年轻时特有的冲劲和倔强。毕竟,双脚丈量过的路才叫正途,亲身经历过的日子才叫生活。

  那年仲夏,正是凭着一腔热血,我激情满怀地奔向大兴安岭。

  那是一趟哈尔滨开往加格达奇的绿皮火车,缺点是速度慢、杂音大、经停多,好处是可以尽情欣赏沿途风景。

  很有意思的是,车过齐齐哈尔地界,站名开始变得怪异,诸如哈力图、达拉滨,还有伊拉哈、讷尔克气,非常拗口,闻所未闻,像是到了国外一样。

  更让人惊奇的,是逐渐出现在视线里的林区美景。当时正值七月中旬,大兴安岭最美的时节,满山遍野的森林,无处不在绿色,加之绚烂狂放的野花,给人以强烈的视冲击。

  等到了大兴安岭并在这里工作和生活一段时间后,我才明白书本上的文字有时真是骗人的。比如一度让我着迷和向往的大兴安岭,除了优良的生态环境,似乎没有其它让人称道的地方。

  因为幅员辽阔、人口稀少、地处偏远、开发滞后等客观因素,提及黑龙江省下辖的大兴安岭地区,熟悉这个地方的人们总是习惯用“四个一”来调侃:一个省的面积,一个市的架构,一个县的人口,一个乡的产值。

  说句实话,作为一个曾经在大兴安岭工作和生活了五个年头的外地人,每每听到这样的调侃,心里多少有点不快,也有些无奈。因为这“四个一”尽管有些言过其实,但在相当程度上描述了大兴安岭的现状。不快也好,无奈也罢,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这个地区相对偏僻落后的现实。

  其实,八万里兴安何止“一个省的面积”?8.46万平方公里的莽莽大山和茫茫林海,总面积与宁夏或重庆差不多,甚至相当于1个奥地利或137个新加坡。与幅员辽阔相对应的,是“中国最北、面积最大的现代化国有林区”的权威定位。

  至今,大兴安岭仍然不是一个地级市,而是黑龙江省唯一设立行政公署的地区。其中原因之一,是因为尽管这里号称“八万里兴安”,实际上却有将近两万平方公里归属内蒙,加格达奇和松岭两个区不过是黑龙江省借用人家内蒙古自治区的地盘罢了。

  大兴安岭面积不小,但人口确实不多。这个下辖三县、四区、十个林业局的地区,总人口还没有内地一个县多,也就50万多一点,据说还在随着林业的萎缩呈逐年下降趋势。这与四川、重庆、河南等省市一个县区动辄百余万人口的规模相比,实在称得上是地广人稀。

  当然,说大兴安岭地区只有“一个乡的产值”,实在是有些门缝里瞧人。作为全国最大的林区,作为国家林业局直属的现代化林企,与大兴安岭地区行政公署“一套班子、两块牌子”的大兴安岭林业集团公司(也称大兴安岭林业局)每年在为国家提供大量木材资源的同时,也在创造着巨大的生态价值,而这显然不能简单用GDP来衡量。

  总之,不管别人怎么说,在我看来,大兴安岭绝对是一个美丽富饶、令人神往的好地方。

  大兴安岭好在哪里?我也用“四个一”来概括:一个绿色的海洋,一个烂漫的花海,一个动物的天堂,一个生态的王国。

  大兴安岭的绿,绿得漫山遍野,绿得无处不在,即便还能偶尔看到1987年“5.6森林大火”留下的干枯树枝,但绿色依然是这里的第一主宰。尤其是坐在飞机里俯瞰大兴安岭,那起起伏伏、长满林木的山峦像极了波涛汹涌的大海,只是这海是绿海、波是绿波,不知要比“红掌波清波”壮美多少倍。

  说起大兴安岭的烂漫花海,那绝对是让人心醉的迷幻仙境。每年五六月份,野生的杜鹃花红一片,紫一片,白一片,粉一片,从山脚开到山顶,连绵不绝,成片成山,恣意浪漫,美得让人窒息。

  大兴安岭的珍禽异兽多达400余种,仅鹿类就有马鹿、驯鹿、驼鹿、梅花鹿、麋鹿,其它还有棕熊、飞龙、野鸡、棒鸡、天鹅、野猪、乌鸡、雪兔等等。给我印象最深的,是比较常见的狍子,傻傻的,憨憨的,不那么机警,甚至一见到强光就站在原地不动,任由人类猎获,既可爱又可气,让人哭笑不得。


  2012年10月19日晨草于辽宁沈阳,2021年5月13日下午完善于G618次列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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