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一个人旅行,只因为:不想迁就别人的意愿,不想追逐导游的步伐。
我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没有人曾到过天堂,如果有,我想它不会在天上,而是在地上,在一个能够把世界丢掉的地方。
兰卡威,城不大,人不多,尚未沾染人类工业文明的气息。阳光,沙滩,咸味的风,想去散步,就散到日落,喜欢听海,就听到日出。生命,就这样缓缓地回到摇篮里的状态。城市里,人人都在忙碌着,没有谁静下来听我纷繁的心事,于是我就想对着大海发一堆感慨,可当我站在那么清,那么蓝的水里面,混浊的世界一瞬间宁静,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谁又不是孤独的。
说到孤独,记得高中听摇滚的时候,张楚曾说过:孤独的人是可耻的。就这么一句简单的,毫无意义的话,在那个年代竟显得莫名其妙的严肃与深刻。很多年来,这句话时时映在我的脑海里,想象着孤独就是一个人搭着末班的地铁,面无表情;孤独就是一个人背着包,走在一条长长的没有尽头的路上;孤独就是一个人面临着沧海悬崖,无路可进……总之,孤独的景象是凄美的,凄美到我总禁不住把自己放在这凄美之中,所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孤独成了我生活的背景,纵有朋友在身边,纵有爱情曾路过,任风云变幻世界缤纷,这种孤独都不曾片刻的远离我。
在海边住着,每天看到来自世界各地的人们,鸳鸯成双的,顾影自怜的,三五成群的,各自都从生活中逃离出来,欣赏阳光,欣赏时光。这个暂时的小世界,因为互不相干变得简单,别人冲你微笑你不用故作矜持,你冲别人微笑也不用担心被理解为居心不良,原来世界上那么多的不太平,究其根源就是离的太近,要么是情太近,要么是利太近。
兰卡威的渔民,一生都在这里,在海边生,在海边死,死了之后,又轮回去了哪里?他们每天的生活都是一样的:生意忙了,就招呼生意,生意淡了,就弹弹琴打打球。城市的人们多么可怜,聪明的头脑掌握了各种谋生技能,弹琴唱歌的兴趣却早已索然。他们听到上海,都赞不绝口,我也只能附和地说ok,还能怎样呢?人人都认为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但却并不明了那是怎样一种精彩,以及如何通向和驾驭这种精彩。如何去揭示被车水马龙覆盖住的本质,要怎么向他们解释繁华表象后的内涵,把他们带进城市,让他们站在人满为患的街头不知所措?还是算了吧。
其实他们羡慕我正如我也羡慕他们,人就是这样,总是站在别人的窗户前探头探脑的好奇张望,总是觉得别人窗后的风景一定更精彩,但想要互换,却又是不可能的事情。有句话叫:海雨天风独往来,说的豪迈,而实际上,一个人的生命,早被上天打上了印记,想要彻底跳入另一种文化,不是没可能,你要完全放掉以前的积淀,好像新生儿一样进入另一种生活,就像一种信仰的改变。改变信仰最根本的是什么?不是吃或不吃猪肉,不是去或不去清真寺做礼拜,而是:convert your souls——一位虔诚的穆斯林曾这样回答我。
夜色中的大海,黑暗无边,我坐在沙滩上,身后咫尺就是灯火辉煌,很好,我喜欢这样。热闹不能离我太近,太近了我嫌嘈杂,当然也不能太远,太远了我会寂寞,我就喜欢这样不远不近的看着世界在我的眼前表演,这就是传说中的天下炽热,此心独凉?不知道为什么,这次面对大海的时候会想起泰坦尼克,大概十多年前我看了这部电影,一直以来,我并不认为那里的爱情有什么过人之处。这一次,我突然觉得,为一个一见钟情的人选择葬身于深不见底的黑暗与死亡之中,只为让她重回这个热闹的世界,这是怎样的一种力量和勇气?当然,这终归不过是一场电影,单纯的观众泪流满面,电影制作人赚了个盆钵满体,爱情,一头连着人们脆弱的内心,一头连着人们对财富的追逐,明白了这些,一切都还有什么意思?真正的事实是:船撞了冰山,一百年后,人们还在借着船大做文章,可有谁问一下冰山是不是也疼呢?
从兰卡威回来,忙碌了两周,就到了春节,时间太快了,年复一年。在外面过年成了习惯,什么时候回家倒显得奇怪。除夕之夜,照例的感慨一下,过年到底应该是个什么光景呢?深不见底的胡同里,家家户户挂着大红灯笼,扎着羊角辫的小丫头小手放在嘴前头哈一口气,撮撮耳朵,左手拿着炮,右手点着香,小心翼翼的点着捻子,挥手一扔,捂着耳朵就跳进了院子,“砰——啪——”,小丫头满意的笑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胡同不见了,灯笼消失了,“砰——啪——”两声,炸裂了一段时光,当年的小丫头已经坐在陌生的国度,畅想看不见的未来,追忆回不去的始发。
韶影无踪,偷星换月,百年青春,一夜枯荣。近三十年如一梦,梦里依稀,曾有人走过童年,穿越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