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洗澡时忽然想起了前两天在浴室里看到的钱串子,放走了它,不敢轻易杀生了。
倒不是我心肠多善良,是我有些浅浅的迷信了,对某些东西有些淡淡的敬畏了。两年前有一回在厨房里与一条钱串子相遇,狭路相逢,三下五除二它就被我拍死了,接下来的一个星期股票过山车一样兜风……
我觉得人还是该有点敬畏的,一边洗澡一边懊恼,人的信仰是咋形成的呢?
小时候,我还是个熊孩子的时候,会写几个毛笔字,实在是不想学是被我爷逼出来的,写出来干啥用呢?其实也没啥大用,只有我奶奶每年会找我一回让我写几个字,红纸裁好,郑重地像请账房先生似的对我:“小丫,来给写几个字。”
“写啥字啊?”我好奇。
“增福财神之位!”我奶很喜悦且郑重。
我心里忐忑,这是迷信啊,写完了您对着磕头用啊!不能写,老师咋教的啊!
“奶,这不能写,这是迷信!”
“谁说的!一般人我还不用他呢,快写了吧。”
“我爷也会写,您咋不让我爷写呢?过年的对子不也我爷写吗?”
“你爷是老头子,他写不好,要小孩儿写的才好!才有福气,财神爷才高兴!”
“我不会写……”家里就我最小了。
我拗不过我奶,我奶就坐一旁看着我,等我下蛋似的那么难地写完了,我奶欢欢喜喜地拿东屋里供上。以后每年的三十晚上都要写一张新的换上,在我奶的欣喜里充满喜悦、知足和骄傲。
我奶胆大,心不算细。
我家院里养的狼狗总和我奶心有灵犀。
我奶跟我说:“那天晚上,我睡到半夜就醒了,月亮地里,有个人头朝我屋里看。”
我觉得后背发凉,忙问:“然后呢?”
“然后,我就悄悄地起来,慢慢地下地,一声不响地来到窗户前,朝那人脑袋望过去……”我奶特意停住,看了看我:“你猜咋着?”
“啊?!脸对脸看的,您看见啥了?”我心里发毛。
“咱家那大狼狗!它趴着窗户往屋里看!”奶奶拍着大腿笑。
“吓死我了!这怂狗,准是冬天院子里冷想进屋里暖和,看您醒了没,所以趴窗户。”
夏天里呢?夏天里就更有趣了。
我奶一个人睡,炕下面有一把竹椅子,以前我看奶奶把衣服脱椅子上再睡觉,后来改了,改放炕里边了。
“为啥放炕上了呢,放椅子上不挺好吗?”我问我奶。
“有小偷,趁你不注意过来都偷走。”我奶说着像是还有气没消。
“还偷您衣服,谁呀?”
“院子里那个呗!那天我刚想睡觉,一回身看见衣服在地上被拖着跑呢,一半拖到外屋了一半在门槛上被我追住了,掀门帘子一看又是它!”我奶好气又好笑。
“您还追挺快的啊。”我快笑死了。
“鞋也被它叼走了……”我奶也笑得不行。
“您把门扣上它就进不来了。”
“不行,关上门太热了。”其实我奶还是挺宠小动物的,我家的狼狗在我哥面前就可规矩了,连眼神都是中规中矩的,到了奶奶这儿就浪漫顽皮起来了,坏心眼的找机会撒憨儿。
不把门关上狗进来了,蚊子也进来了。
“奶,给您这风油精。”
“干啥使?”
“您抹点儿。”
“蚊子没叮我,我抹它干啥?”我奶摇着蒲扇。
“也是,也有道理。”我心里想着。
一会儿我奶挠来挠去。
“奶,给您风油精。”我又递过去。
“都叮完了,我抹它干啥?”奶奶还是不用。
“嗯,也是啊。”忽然觉得逻辑很对,那……风油精应该啥时候用呢?
仔细想想,啥时候都不对。
还是给她清凉油吧,那东西有没有蚊子我奶也会抹的,抹太阳穴上,不知起具体几种作用。反正我觉得我奶骨子里没把蚊子放在眼里,也犯不上为个蚊子煞费苦心的对待,包起来了还会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