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旺,一个“井水不犯河水”的地方

        朱旺,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也完全没有准备,朋友说了,我也就背包出发了,周末,有个地方走走,怎么说都是件愉快的事。

          朱旺,是一个村落,一个中国传统的古村落。百度百科之后,非常惊讶地发现:朱旺村,竟然是宋代理学家朱熹的故乡。但是在徽州众多名村古落里,居然没有像它的地名一样旺起来,至今还是悄悄地位于旌德县蔡家桥镇境内。

          车子渐入景区,很远,就能看见道路两旁旌旗飘扬,随风摇动着“游朱旺,人必旺”的宣传标语。可能因为初冬的缘故,或许又是小众景点的缘故,没有人声鼎旺的景象,人不多,只有三三两两的游客,不大的停车场,车子尚未停满。景区游客休息中心的门头电子显示屏上却赫然打出了一行字:“朱旺,一个井水不犯河水的地方”。字幕不闪烁不滚动,就这样静静地与我们伫立,高傲冷漠,盯着屏幕看了几分钟,我似乎有点不爽,这不是常规景区的待客之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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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入景区,水泥铺就的阶梯,两边各一块褐石,分别写着“游朱旺,人必旺”,阶梯两旁是花草树木,每个几米就有一块小石,书写了各种字体的“旺”字。对于这些人工的景观我向来没有多大兴趣,脑子里还在想着电子屏上那孤傲的“井水不犯河水”。原以为孤傲必有过人之处,也不过如此,只不过人工景观的造势,没有可圈可点之处,兴致落了下来,随着朋友走马观花,随意闲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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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顺着阶梯而上,遂又而下,转角出现深巷,沿着巷子往深处走,眼前豁然一片开朗,刚刚的人工景色不见了,迎面入眼的是石板路、青石墙、木窗、黑瓦、翘角、飞檐,各种灰旧色彩混搭,斑驳一片,典型的徽派建筑群。村落呈长形,南北走向,一条河贯村而过,这是由朱氏祖先开凿的朱溪河,河面宽度约五六米,每隔一段就有一座麻石条桥横跨河面,连接村落的东西走向。每一条麻石都是百年历史,时光荏茬,它依旧在那里,静静的,承载着朱旺几代人来来往往的脚步,光釉发亮。朱旺村共有这样的石桥十三座。横跨走过村中第一桥:“顺成桥”,对面径直便是“豫立义仓”,是村里当年储粮赈灾的一个仓库,如今是朱旺村群众文化活动中心,在房间的一角图文集中展示着关于朱旺村过去的人文历史。另一边,村民们正在唠嗑,喝茶,打牌,下棋,对于我们的到来就像村里熟悉的村民来窜门一样,点头微笑算是招呼,随我们四处溜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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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沿着青石板铺就的路,顺着河流往村里深处行走,家家户户门前都有加长的两块或者三块青石板延伸到门前路面以外,悬于河床之上,然后转折向下,悬空的青石台阶一直到河流接近流水处,悬空的阶梯多少让我有点胆战心惊,不敢抬步下去体验,却是朱旺村家家户户日常的洗涮,不远处,几个村民正在自己门前的河水旁洗菜清衣。河床之上有一口用青石围成的方形的井,井口紧贴河面,虽然井在河中,但是它的水源是从井底涌出,与河水的水源并不相同,互不流通,这是朱旺先人饮用水的来源。这样的井在整条朱溪河上有九口,河中有井,井于河中,却是两个独立的水源,井水任由河水从旁边流过。我忽然顿悟景区游客中心的那一行孤傲的字:“井水不犯河水”,原来寓意在这里,也成为朱旺有别于其他徽派古村落的独特景观。一个老人从我的身后蹒跚地走过,回头望了我一眼,给我一个慈祥的微笑,我慌忙报以还之。刹时间,懂了古人,懂了朱旺,与远古心灵相通,原来,朱旺,不是孤傲也并非矫情,是以它自己独特的方式给我们一种掀开神秘面纱后恍然大悟的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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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旺村不大,但是幽长,能一眼望到边,但是无法一眼看到尽头。初冬的上午,阳光极好,我们细细碎碎地前行,河水暖暖地流,迎着阳光,村落在清澈的河水中清晰地倒影着,随手拍一张,然后翻转,水中倒影的村落惊艳地呈现,美得感觉犹如世外桃源。远处,一群鸭子在河中无拘地游嬉,忽然被一位洗衣人的棒槌声惊扰,倏然游开,留下身后一道道水波,由快到慢荡漾开去,给朱溪河留下一个弧度优美的背影。村里难得见到年轻人,几个老奶奶佝偻着背,瘪着嘴,坐在自己门前墙角的青石凳上,就着阳光,半眯眼睛,双手拢在衣袖里,自在打盹;几个大爷提着我们从没见过的,用藤竹包裹起来的木炭暖手壶,一边烘火一边天南海北地侃;一群孩子追逐打闹,绕着朱溪河撒欢,任何笑声丢了一地;狗儿也慵懒着,占着墙根;村户人家门口的箩筛里是当地的土特产,不知是自家晾晒还是售卖的,任我们随意挑拣翻看。在朱旺,时光很慢,慢得有点恍若隔世,慢得你不知道端着碗坐在门前桥头吃饭的,究竟是早餐还是中餐,慢吞吞地挑着碗里的米粒,夹着碗里的菜,不疾不徐送到嘴里,悠悠地看着周围的一切,一下一下地嚼着,当我们慢悠悠地返回,她依旧是刚才的神情。村落里,不时出现铺子商号,经营当铺的“菜子”号、经营中药材的“兴隆”号、经营土特产的“乾元”号,虽然大部分都是人去物在,留下的都是文字说明,但是透过文物和文字依然能够感受到这里曾经的繁华与富足。

千年的朱溪河,依旧清浅地流淌,彼时的古巷,“九井十三桥”,此时只能用记忆妆点。朱旺在偌大的世间里,独守着自己的生活和慢时光,不受外界干扰,又何尝不是“井水不犯河水”的生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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