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

倾城

 他爱她,她懂。即便他有家室,她亦欢喜。

 那是从何说起?是他看到她在单位联欢会上字正腔圆的主持?还是她大会上做的那篇激情飞扬的演讲?还是她顶着美女高知的光环翩然而至?他的爱,无从说起,就这样涓涓细流走进她的心里。25岁的年纪,貌美如花,懂人情世故、知世事练达、有他的位高权重,她知,她的前途光明。

  当然也有不快。

  这个位置,自然有不得已。走遍周边城市山山水水的缠绵,常因一个电话,他就飞速地往回赶,她不在意,反而更欣赏他工作的魅力。

有的电话,她不想听。有时是一阵大吼:“你死哪去了,快点回来”。有时会是冷冰冰的字眼:“大忙人,晚上回来吃饭吗”?有时是一句不经意的话:“我今天又买了件大衣,她们都说显胖,哼”!即便他小心翼翼,那偶尔从话筒跳出的一个个字,如针针落地,直刺心窝。她脸上依然平静似水,而后背分明慢慢袭上来一阵汗热,坐实了她的名分。

  她甚至记不住男人当天的蜜语甜言,但他说起糟糠妻时的鄙夷和不屑,渐渐成为暗夜辗转间,她嘴里咀嚼不断的橄榄。只是25岁,她不怕,她等得起。男人了解她的等待,总是宠溺的看着她光洁的面庞,轻轻的如暖风在她耳边拂过:“再等等,再等等”。

终于等到了一个好天气。周一这个日子出门,景点人少,被人发现的机率不会太高。她欢呼雀跃的坐在车上,高兴的像一个得了糖果的孩子,他终于肯陪她去青城山游玩。这座著名的道教胜地,是很多游人必去的景点,而她亦知道,旁边香火旺盛的普照寺,求姻缘最灵。

果真是难得的好日子,山谷空寂无人,他们紧紧的手牵手,眼波流转处,都是暖暖的情意。男人生怕她跑掉似的,一刻都没有放开过。山风轻轻吹过,他停下来,将飘动的青丝别在她的耳后,刮刮她的脸,含混的说:“我的人儿,别碰”。她的脸倏忽间红了起来,轻轻靠在他宽大的胸间,望着山谷一眼的碧色,快乐又满足。

眼看就要到山门了,她抱着他的脖子,整个人几乎都挂在他的身上,撒娇的说:“我要去普照寺,离这里只有3公里的地方”。话没说完,整个山开始摇动起来,刚才的幽静与空远,顿时变成巨大的黑洞,将他们牢牢困住,他抱着她整个人趴在了地上,感受着这突如其来的地动山摇。两个人被巨大的恐慌困顿住,眼看着山脚的几棵百年老树摇摇欲坠,似乎马上就要打了下来,尘土处处飞扬开,呛的人呼吸都不顺畅。

似乎过去了两年。他仓促的站了起来,赶忙寻找手机拨通了号码:“地震了,你别慌,快把孩子接回来,我处理了单位的事,马山回”。他再打给单位,该死,已经接不通电话。他往山门跑去,推开来问询他的工作人员,大步往外冲。她呆愣愣的站在那里,心中不知道想着什么。他忽然忆起她的存在,他没有来拉她,警觉地看着周围惊慌失措的人们,冲着她喊:“快点走,我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一年后,她留学日本。走的时候,男人送她,满怀歉意地对她说:“对不起,我记得答应过陪你去一个什么寺庙的”。她得体的笑笑:“是普照寺,不过不用了。好好照顾你的妻儿,再见”。再见,再不相见。从青城山到普照寺三公里距离,他们一生也走不到了。

天翻地覆的爱情终究敌不过茶米油盐的温暖。倾一座城,走一个人,不过是男人闲暇的消遣,而平淡,才是他要的本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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