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诗的男人


“涟县社保局”


“那个,你好,我想问个事儿啊”


“说吧”


“就是我父亲,在那个向阳鞋厂上班,前一阵子因工伤退休了,但是那个单位只给了一笔赔偿,没有保留劳动关系,我想问问这个符不符合规矩?”


“受的什么伤啊”


“就是那个手啊,在压鞋模的时候,不小心被压到了,没办法上班了”


“这个是自己操作原因还是工厂设备老化的原因嘛?”


“这两个,有啥区别吗?”


“不是,同志啊,这个事情你还是跟厂长好好沟通下,你也知道,好多规矩他也只是规矩,落实下来没那么简单的,那个赔偿能多要点就多要点吧”


“你,,,”对方连稀泥都懒得和的态度,让贾明哑口无言,他顺着街边望过去,厂门已经开了,他叹着气挂了电话。


南方的十月天气已经有些冷了,工人们三五成群走了出来,带着满身的疲惫与污垢。贾明紧了紧衣袖,看见厂长和几个工人一起走了出来,贾明连忙迎了上去。


“吴厂长,这是下班了啊”


厂长看着贾明,点了点头,脚步没有停,“老贾的事你就放心吧,我跟上面争取一下,应该能多拿个几千块钱,我们厂后边,还缺个看场子的保安,这厂子里里外外,他熟透的很,就让他去做吧”


“太感谢您了,真的”贾明说着递了根烟过去,“有您这样的厂长是我们镇上的福气,”。


厂长哈哈大笑起来,“行了,叫老贾赶紧养好伤,身体弄好之后过来上班吧”。


贾明的小电驴开了好多年了,发动机像卡了老痰一样,咳不出来,咽不下去。慢慢悠悠开到了医院。


贾明走进病房的时候,贾方还在捣鼓窗户边的那盆花。


“爸,你快别折腾了,好好躺着,明儿咱就出院了”


“躺着干啥,我伤着的是手,又不是别的地方,就你一天天的瞎操心,我跟你说,我现在就可以出院,少住一天是一天,净花些冤枉钱!”说着在床边坐了下来。


“您可安分些吧,我都跟厂长说好了,等你伤好了,还可以去看下厂子大门,钱是少了点,图个清静”。


“你说你一天天瞎操心个啥,你妈死的早,你老子我,现在也是烂命一条,我都买好保险了,受益人是你俩,哪天我要是出了点意外,你们就去领钱,好几万呢,也算死得比你妈有点价值”。


“你这咋又扯上她了,离婚都好几年了,八竿子打不着的事!”


“你别以为你老子我不知道你还惦记着人家姑娘,人家对你还是有意思的,要不是有这层关系在,这个门卫的活,还能轮得到你老子我?”


“行了行了,我俩的事,你就别掺和了,老大一把年纪了,尽操心年轻人的事干嘛”



贾明下楼缴清了费用,在马路边点了一支烟,看着山后的太阳缓缓落下,像一位行将朽木的老人,恍惚的有些出神。贾明总算明白了,原来成年人和老年人之间,也是存在代沟的,人老了,看人看事都追求平淡,生活安稳无忧就好。年轻人都喜欢新鲜,离婚的时候,吴小云给他的理由是淡了。在婚姻中,矛盾和隔阂都是小问题,大不了就吵呗,最怕的是吵都吵不起来。贾明也觉得这样过下去没什么意思,思前想后考虑了几个晚上,两人就去把证给领了,哐地一声,那个小印盖上去,特别有分量。盖章的时候,贾明心里忐忑之中还有些许期待,好像离了婚,生活会变得不一样,未来充满了未知。但是没半年功夫,又掉进鸡毛蒜皮的深渊里,甚至生活比以前更冷清了,贾明感到深深的无力。


吴小云去了广东做起了生意,贾明看她发的朋友圈,倒是相当精致,餐厅,酒吧,书店,海滩,不同角度的美白。大城市的确代表着更多的选择和变动,更新鲜,对比起涟县来说。不像贾明,出去转几个圈也没啥地方可以去。


吴广超早先在县里当了个不小的官,后来贿赂遭人举报,好在已经捞了不少油水。退下来之后,索性办了个鞋厂。而贾明他爸就要逊色多了,当了大半辈子工人,没挣着几个钱,如今还把手给弄伤了。贾方倾尽人脉给贾明找了份工作,一家保险公司。可没两年,保险公司就黄了。贾明便在离厂子不远的地方开了个小书店,离学校也近。进一些盗版网络书籍,很受学生们的欢迎,吴小云一开始在学校当语文老师,也经常来买书。一来二去,两人就这么认识了。一开始吴小云指责贾明卖这些盗版书籍,影响学生们学习。贾明嘴上应下,但就是不改,后来吴小云也懒得说了。那时候的贾明,做事说话都比常人沉郁,时不时掏出笔记本写点东西,丢到大街上也是挺平凡的一个人,但在吴小云眼里,就显得和其他人不一样。


吴广超虽然不再当官了,但是派头依然很足,把贾明惊得像一只兔子。吴广超混迹官场这么多年,看人自然有一套,他第一眼就觉得贾明以后不会有大的出息,然后欣然地同意了。他自己知道,有出息的男人很容易对不起自己的女人。


他们的婚房,吴家掏的首付,还陪送了一辆车。所以他们两人的婚姻,一开始就是不公平的。婚宴上,贾明从头敬到尾,来者不拒,他察觉到大家看他的目光,像软绵绵的刺,刺得他手心冒汗。还好吴小云始终牵着他的手。


吴小云去了广州后,一年回来两次,一回来就挑地方请客吃饭。人看起来也光鲜,各种款式的套装小西裙,都是贾明叫不出的牌子,身材还是年轻时那样。脸蛋却有了变化,像短了一截的被子,横竖都藏不住仓促的岁月。相比之下,贾明的变化要大得多,以前宽松的白衬衫,现在能撑起来,文弱的拘谨被生活磨成了满不在乎的油滑。两人坐在一家西餐厅里,这里的装修氛围让贾明感觉倍受约束。


“你现在还写诗吗?”


贾明心里咯噔一下,“写那玩意干啥?”


“你以前不挺能写的吗?”


受过教育的年轻人,心里都有着关于某一事物的狂躁理想。当碍于门槛无法跨越时,就会转而献身于在这一方面厉害的人。吴小云之所以能看上贾明,就是因为他能写几句酸话,加一手爽快的行楷,最令吴小云满意的一句,是贾明在他们恋爱初期写的:


在我生命中的许多孤寂时刻


我喜欢看书


看天上飘着的云


若你恰好走过来


书倦,云暗


我就这样看着你


用比先前更平静的目光



贾明瞄了吴小云一眼心想这娘们不会是想复婚吧。“你以后要是有女儿,记得给他们上一课,凡是用写诗追女孩的,都不是好东西,一个个装的特有感情,实际上,他们一分的喜欢能写出十二分的情意!”


“你那时候也是骗我的?”


“是啊”


“那你那时候有几分喜欢?”


“不到一分吧!”


“哟,你看看,幸亏离得早吧!”


贾明不顾吴小云的目光和旁边禁止吸烟的标识,点起一支烟,“不是,你有话没话啊,赶紧说,我还有事呢。”


吴小云也不点破他的伪装,他要真有事,就不会陪着吃饭了。“行吧行吧,今天就到这里,你回去忙吧。”


当晚贾明一整夜没睡,翻箱倒柜找出了当年那个厚厚的笔记本,纸张已有些泛黄,内页用了四分之三,笔迹看起来很熟悉,原来是他已经好久不写字了。最后一页写于2007年九月,他离婚一年整。


去年九月


你走了


于梦里偷欢


醒了就疼


香樟叶纷飞的时候


只好虚拟出你我的距离


随落叶蔓延


你呀,你的笑容和愁眉


沿着我们走过的纹路


踩在满地的香樟叶上


呖呖作响


我听见樟叶凋零的糜香


在喊疼


跟吴小云离婚半年后,贾明就开始后悔,可能他臆想中的新鲜的生活并没有到来,试着张嘴求和过几次,都被巧妙地化解了。写这首诗的时候,他已经彻底打消了复婚的年头。刚好那时候,贾明的母亲过世,贾明哭的稀里哗啦的,贾方就说,等我死了,你千万别哭,我保证比你妈死的有价值。


老伴儿死后,贾方倒看不出丝毫悲伤。倒是可以光明正大的吸烟酗酒了,下了班回来就坐在门口翘着个二郎腿吸着旱烟,是不是捉弄下附近人家的孩子。日子过得很是自由。贾明来到老宅,贾方又在门口吸烟,凳子上还切了半边西瓜。


“吴小云回来了?”到底还是贾方先开口了。


“你怎么知道?”


“啧啧,不知道都不行啊,带回来那男的,开的那个路虎都得一百多万,好多人在那围观呢。”


“还带回来一男的?”


“你们没见面?”


“我不知道还有一男的啊!”


“等你知道,二胎都生完了”


贾明顿时没了胃口,半块西瓜搁在茶几上,又看见贾方兜里的药瓶子,他拿出来端详看,瓶身浑浊,连个生产批号都没有。“你那点养老金迟早要被人骗光!”


贾明气闷地走出老宅,靠在他的小电驴上吸烟。他越想越失望,先是对老爷子失望,然后对吴小云失望,接着对全人类失望。贾明和吴小云离婚的时候,吴小云是主动提出的,她什么都没带走,房子贾明还在住,随嫁的那辆车被贾明卖给了二手市场。就在那抽烟的几分钟,贾明忽然感觉真个世界都离开了他。


暑假一过,吴小云终究是走了,贾明在远处看着,他见到了那个男的,听说是个大学老师,儒雅面善,贾明心里稍微踏实了点。


贾明也开始相亲了,拗不过七大姑八大姨的劝说,也没个孩子。自吴小云走了以后,贾明对于再成家也没那么抗拒了。梁晓比贾明大两岁,两人约在城南的一家东北菜馆见面,梁晓的个子不高,圆脸,有些微胖,见了贾明就笑,笑起来有酒窝,叫他贾老师,弄得贾明手足无措。点菜的时候,梁晓的眼神不自觉的往价格上瞟,最后只点了两个素菜,贾明拿过菜单加两个硬菜,梁晓在一边劝,够了够了。这让贾明感到一阵暖意。


梁晓有个孩子,在上初中,丈夫死了好久了,工地事故,赔了五六十万,梁晓拿着这些钱买了两套房。一套住宅,一个店铺。贾明说自己没有孩子,有个两居室,书店门面是租的,挣得钱不多。他沉默了一下又说道:“其实你可以找个更好的”,梁晓只是笑笑。



菜剩了很多,梁晓都一一打包,挂在电动车的把手上,这又让贾明觉得温暖。梁晓刚驶出没多远,又掉头回来了。


“贾老师,下次要有空,来家里吃饭吧!”


“行。”


在梁晓家的饭局上,一共四个人,梁晓、梁晓的弟弟梁胜,梁晓的儿子黄潇、贾明。黄潇虎头虎脑的,见了贾明就喊叔,显然是叮嘱过的。以前贾明去吴小云家吃饭,都是坐在末席,上菜时需要避让的角色,那次他头一回尝到姑爷身份带来的尊重,不自觉地多喝了点。两人的关系就这么确定下来,但彼此都还很谨慎,毕竟都不是小年轻了,也不着急滚到一块去。


每天中午,梁晓都来给贾明送饭,看着他吃完再离开。贾明对她没有什么爱意,但绝不讨厌,更多的是一种惺惺相惜的心疼,他觉得梁晓是个苦命的人,不容易,转念一想,两人的命运好像都差不多。


夏去秋来,一场雪盖住了涟县,贾明请梁晓和黄潇来家里吃饭,一起打火锅。他决定和梁晓结婚了,还给了黄潇一份见面礼,一双漂亮的球鞋。


两人都是二婚,只小办了一场,来的都是亲戚朋友。贾明很满意婚后的生活,回家有热饭吃,脏衣服也有人洗,这个家终于有了点人气。就是黄潇让贾明有点头痛,黄潇属于那种问题学生,三天两头闹事,动不动就休学。他一休学,贾明和梁晓就得去老师家送礼,还不招人待见。


梁晓性情柔和,总是好言相劝,黄潇还回顶。贾明也觉得黄潇有些不太懂事,可毕竟不是自己亲生的,也不好管教。到是贾方很喜欢挺精神气的黄潇,偷着给零花钱。


在老人眼里,孩子只要不犯法,不乱跑,那就是好孩子。因此黄潇经常往贾家老宅跑,老宅院子里有一颗枇杷树,贾明小时候总摘着吃,酸甜可口。每年四五月份,贾方都会架梯子去摘枇杷,送一些吃一些,剩下的拿来泡酒。当枇杷又成熟时,贾老爷子提前跟黄潇说好了,让他过来吃枇杷。意外的是,硬气的一辈子的老头子,没栽在疾病上,却栽倒在一棵树上,摘枇杷的梯子几乎糟透了,几个上下来回,梯子一晃,咯噔一声。


出殡当天,贾明捧着遗像走在最前面,走到南山坡,把父亲葬到母亲身边,。贾明想起老头子曾说的要死的有价值,结果留下的,只有院子里那几袋枇杷。盛夏时节,竟起了凉风,墓园里鞭炮啪啪作响,黄纸烧成黑灰,糊在黄潇满是涕泪的脸上,眼睛肿得像颗桃子,贾明突然觉得黄潇是个很好的孩子,不就是爱贪玩吗,自己小时候也爱贪玩。贾明看着黄潇,越看越顺眼。


后来黄潇去了别的城市上学,贾明就把原先小书店的房子退了,把梁晓的那间店面装修了一下,进了一批正版书,还装了纯木书架。店里还有吧台和座椅,卖果汁和奶茶,但生意也不见得有多好,只是饿不死,撑不着。


店里的书整齐地码放着,梁晓坐在吧台玩消消乐,脸上带着笑意,贾明看着窗外,落日将街道斜着染成金色,行人往来悠闲,他拿出记账本,低头写下:


乌云下游荡着的阴霾


消逝在十月出头的夕阳里


那一年,他四十五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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