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边缘恶人的无声世界

苏联一位作家说过:“行善需要努力,然而,抑制恶更须努力。”有的恶从蒙昧中萌发,继而成为谋生的手段,直到死亡才能将这恶意斩断。

年仅34岁的刘亚仁是韩国青龙奖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影帝。2020年,他以颠覆以往的演技和刘在明(《请回答1988》里的东龙爸爸)贡献了一部在韩国一上映就以高口碑攻占票房冠军的犯罪类影片,即《无声》。这一次,他不是邪魅狂拽杀人夺财的黑心老大,不是与父抗争绝望而死的世子殿下,而是膀大腰圆麻木生存的无声哑巴。


一、冲破无声世界的凭证

电影开场,两个底层人物跃入眼帘,他们衣衫普通,动作熟练,是卖鸡蛋谋生的小本生意人。但镜头一转,他们披上黄绿的雨衣,戴上呆萌的浴帽,转眼间成了一个布场、准备工具、埋尸一条龙服务的捡尸人。昌福腿部有疾,泰仁是个哑巴,两个毫不起眼的边缘人就这样成了令人“闻风丧胆”的边缘恶人。


泰仁有这种恶源自生活的困顿。泰仁是昌福捡来并一直照拂长大的,看他哑巴,没有谋生的手段,两人便合伙做了这种营当。泰仁除了告诫他每日祈祷之外再无其他教导。但是泰仁虽然表面逆来顺受这样的生活,但内心微弱的火苗从未熄灭。

他会小心挂好“客人”笔挺的西装并偷偷抚摸,会在等候客人处理他人的时候偷偷坐上高档车子,并拿去一根香烟。每当这时候,昌福总是告诫他:“尽力忍住。”忍住与他人攀比命运的不公,忍住觊觎他人丰厚的物质生活,只能呆在自己这麻木困顿的生活中,日复一日,捡拾他人的尸体。但泰仁忍不住。


纹身老大看泰仁是个哑巴,嘲讽调戏了一番,泰仁忍住了,但也默默将这憎恨记在了心里。转眼间,纹身老大成了别人的绳下鬼,从颐指气使高高在上的大哥成了吊在塑料“面板”上任人宰割的小喽啰。这时候,泰仁趁机揍了他一巴掌。

在泰仁无声的世界里,自己没有说话的权利,没有享受正常人生的权力,只有被吩咐、被打、被愚昧的份儿。后来,他找到了正常世界的入口,就是“老大”穿着的西装。每次来的老大都穿着笔挺的黑色西装,吩咐马仔,使唤他们,口袋里有大把的钞票,一副应有尽有的样子。


泰仁后来扒走了死去纹身老大身上的西装,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也能穿上它,拥有说话的权利,能够冲出这无声的世界。这件西装就是他打破自己无声世界的凭证。

二、走向有声世界的通道


本来收尸人的生活就这样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但纹身老大“走”之前却给他们丢了一个麻烦——一个被绑架的“兔子”姑娘初喜。而初喜就是泰仁走向有声世界的“通道”。

初喜被绑架,家中父亲已经有了一个年幼的儿子,迟迟不愿交付巨额赎金,重男轻女问题戳人心痛。因为纹身老大已死,昌福只能自己出面解决,联系到绑匪,想要把小姑娘退还,自己只需要拿到“照顾”的费用。


但绑匪提议,两伙人直接去要赎金,这样分得更多。绑匪提供要赎金的理论知识,昌福出面操作,要到赎金以后平分。昌福在知道纹身老大给绑匪酬劳远远是自己的几十倍后,震惊不已,当即决定出面勒索赎金。在这个过程中,初喜由泰仁照顾,由此产生了后面一系列故事。

初喜是个初通事故的聪慧姑娘,她知道父亲不愿意赎回自己,但依然渴望着父亲的到来。在和哑巴泰仁接触一天后,她发现泰仁并不是穷凶极恶的坏人,为了让泰仁放松戒心,给自己争取逃跑的机会,她开始刻意照顾泰仁的妹妹,收拾房间,为泰仁短暂地营造了一个温暖的家的感觉。


刚开始,泰仁会时刻注意初喜,防止她逃跑。骑自行车的时候将初喜绑在腰间,出门的时候带着初喜去埋人,晚上睡觉锁住门窗。但渐渐地,这戒心放松了。他开始在初喜上厕所害怕的时候拍着手掌陪伴着她,会在出门的时候忘记锁门让初喜有了逃跑的机会,甚至最后主动送初喜回家。

三、走出无声世界的结局


泰仁被初喜的温暖震住了,他不再是麻木地作恶了。昌福在去拿酬金的路上意外死亡后,泰仁按照指示将初喜送到人贩子手中,但转眼间便后悔不已。他穿上代表话语权的黑色西装,一路狂奔,不要命地爬上载满即将被人贩子卖出去的小孩的车上,拼尽全力救出了初喜。

这时候的泰仁以为,穿上西装,心怀初喜给予自己的善意,就能够发出声音,能够打破自己以往一潭死水的恶人生活,可以送初喜回到正常的世界中,让她不再像自己一样被边缘化,甚至成为像自己一样冷漠的边缘无声恶人。


当初喜满怀得救自由的喜悦扑倒老师的怀抱中时,泰仁刚开始是满怀期冀的,担忧初喜是否平安。然而当老师知道面前这个沉默不语的男子是诱拐犯后,瞬间变得慌乱害怕,整个世界一瞬间站在了泰仁的对立面,他又重新回到了无声的世界中。

掉入无声世界的泰仁瞬间回到了被支配、被追赶、被无言的境地中,一下子惊慌失措,转身跑开。在逃命的狂奔中,他撕扯掉身上的西装,认清自己的现状,终于知道自己永远也逃不出这无声的世界了。

逃跑之后的泰仁会怎么生活呢?继续之前替人埋尸的勾当,直到被警察抓到,判去死刑?还是改邪归正,靠劳动赚钱,试图洗白自己的过去?影片最后,导演给我们留了一片虚无的空白。但无论哪种方式,身为哑巴的泰仁,从记事起就身处恶意围绕世界的泰仁,无论怎样都将在无声的世界中沉沦腐烂吧。


本片中出现的恶人,一反往常影片中穷凶极恶的形象,而是彬彬有礼,说话轻声细语的。昌福埋人的时候会给私人祷告,把头朝向北方,让死人超生,泰仁会每天给路边的老奶奶免费的鸡蛋,人贩子是又吵又闹的普通小夫妻,绑匪是不停鞠躬说话的绅士形象。然而,他们或不让人发声,或自己无法发声,成为了无声世界根深蒂固的一份子。


无法发声的弱者一直生活在不被人关注的无声世界中,但,任何声音都是转瞬即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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