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剑尊虽然剑术了得,一手日月剑败尽江湖客,可他也有怕的人,”说书先生端起茶缸子润了润嗓子,“你们可知是谁。”
“先生可别卖关子了,那剑尊连号称天下第一的云中道人都能战个三百回合不落下风,还有他怕的人?”
台下诸多听客来了兴趣,不时有赏银落在台前的地上。
泛着白光的碎银子在泥地上煞是喜人。
这说书人来头不小,一张嘴讲遍山川五岳,上讲神仙怪谈,下说江湖秩闻。连京城的达官贵人都有专门私聘说书人去打发日子的。
别处的说书人,茶棚一坐,一樽破碗,扯开袍子嚷嚷一下午能入百十文就算是走了运。
这位先生,但凡开讲,台下是无一处可容身之地。至于黄白之物,说书人润润嗓子的功夫就已是多出不少还有盈余了。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就在这儿,同一张嘴皮子,有点儿口技章法别家的说书人学去应该也能混些安生日子。
可这先生不靠嘴上的功夫过日子,他这嘴皮子里往外冒的,几乎不重样,真想叫人剖开他的脑壳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
“那剑尊可是响当当的人物,行至何处,都有当地的名门贵派奉为贵客。江湖禁地,名山大泽,剑尊都如履平地,可他啊,有一处地方却是讳莫如深。”说书先生顿了顿,“那地儿就在西北边儿,漠北。”
“漠北有一刀客,生于漠北,长于漠北,日夜观风沙鼓荡,黄沙浩渺。这刀客年幼时也习武,练的是搏命的刀法。这也不奇怪,茫茫大漠里来来去去的无非是些流寇,强人,练那风花雪月下舞弄,哄骗娘们儿的剑法做什么。”
“先生这话可是失了偏颇,如若这剑法有这般不堪,那剑尊一人纵横江湖数十载,其他人可不都是赏花弄月的娘们儿不成?”
台下一灰袍剑客负手而立,脸上多是不屑。
“先生说话可也得有理有据,那屠夫杀猪也是用的刀,这漠北刀客搏命可是搏畜牲的命?”
说书人也不生气,托着袖子又是喝了口茶,眯着双老眼:“这话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糟老头子说自然无人可信,指不定出门还要挨上几顿揍才能过上安生日子,可这话是那漠北刀客所述,我老头子也不过是有所耳闻罢了,诸位看官可别和老头子我置气啊。”
台下众人见说书先生这样说了,也不再吵闹,纷纷问后事如何。
“这江湖里啊,池浅有王八,水深有蛟龙,各有各的圈子,那漠北刀客武艺了得,也算是入了这江湖最顶上那拨人的圈子里头。这话一说出来还得了,当下就有不少剑客去寻那漠北刀客比试。”
台下看客来了兴致,嚷嚷起来。
“什么鸟漠北刀客,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天下习武之人用剑有七,准让那刀客吃了苦头。”
“可不是,口出狂言,是该张长记性。”
一时间众说纷纭,都在声讨那个未曾见过也不曾耳闻的漠北刀客。
“他们都败了。”说书先生含笑看着台下,像是说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儿。
与一石激起千层浪不同,台下顿时鸦雀无声。
沉寂了良久,才有人小心翼翼地道:“那剑尊可曾去了?”
“都败了,剑尊自然要去。”
“先生,剑尊这等人物,总不至于落败吧。”台下有人嚷嚷。但花语间已经没了底气。
“剑尊自然没有告负,可也没说自己赢了。”
台下众人纷纷吸了口冷气。
“今日就讲到这里,有机会老朽再和诸位说道说道那剑尊与漠北刀客的一战。”
说书先生起身理了理衣衫,也不理会看客们欲知后事的急切心情,自顾自地收拾起赏银来。
挣钱把式就是这样,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过了火候就是断了自己的财路,留白才能细水长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