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仨

谨以此文献给我生命中的三个男人

1

第一个离开我的男人是爷爷,那年我九岁。

爷爷是个不苟言笑的老人 ,在村子里颇有些威望,谁家有个红白喜事,都会请他过去主持。

小时候我很怕他, 跟他不太亲近,对爷爷的记忆也很少。爷爷有一辆旧式28自行车,就像爷爷身上那件已经洗的发白的老式中山装一样,虽然旧了些, 但是仍然很整洁。                                 

我那时特别爱吃甜食, 家里大人没时间照顾我,我便没有了节制 ,最后的结果是牙齿坏掉了。终于熬不过 ,爷爷就用他的老朋友带我去拔牙。这种旧式自行车的前面有一个横梁,我的专座便是安装在这上面, 就这样爷爷载着我出发了……

记得八岁那年西瓜刚上市,我便吵着要吃。爷爷在赶去买西瓜的路上,摔了一跤,从此没能起来。

在他弥留之际,家里人都被叫到了跟前。爷爷看着我们,一直流眼泪,嘴巴不停地支支吾吾,但是已经听不清他在说什么,过了不久便撒手人寰。

葬礼上,看到大人们哭,我也跟着哭。爷爷睡在灵堂的床上,我走过去摸了一下,手是冷的。

2

十五岁那年, 我的父亲离开了我。

 一直觉得跟父亲的缘分太轻,轻地都来不及告别。依稀还记得在听筒这边听到消息,脑袋是懵的, 然后是歇斯底里地哭叫声。那时的我除了哭,再也找不到其他表达痛苦的方式。

当我亲眼看到玻璃棺中的父亲,对我的打击是致命的, 那时我的腿是软的 ,太阳穴紧紧的绷着,喉咙是干瘪的,就像在梦中拼尽全力地呼喊, 依然被超级强力胶粘住,发不出一丝声音。

我的脑袋空了,胸口是痛的, 手指无处安放 ,坐在地上开始抽泣,然后是失声痛哭。我心说我的爸爸没有了,我的山倒了, 我的世界末日来了。

此后很长的一段时间,不管在仰望天空,还是坐在教室,我都会莫名的流泪。我像个幽魂一样,在校园里轻飘飘地荡来荡去。

曾经我怪怨过上苍对我的不公,甚至一度仇视身边的一切,只有亲自去经历身体上和心理上更多的难过和伤痛,才能抵消这失去的代价。

在父亲离开的这些年,我数次在梦中遇见他,那么清晰,那么真切。潜意识告诉自己父亲一直都在的。可梦醒了, 泪湿了枕头。我知道他在那个世界 ,再也不会回来。

3

我像被施了魔咒一样,二十岁那年小叔离开了我。

小叔是一个经历颇丰富的男人,曾经年少轻狂,混过黑社会,结婚,家暴,离婚,然后再婚。小叔的改变源于再婚后女儿的到来,他改邪归正,开始过起日子了,在女儿面前,他是软绵绵的。 

每当忆起小叔,我总会想到那一年在睡梦中,他把新买的发卡放到我的手中。在我遭受意外时,他第一时间赶来保护我,还有他送我去大学的点点滴滴。 

小叔的离开让我再一次觉得自己很不幸,我躺在床上,任由眼泪打湿枕头。

4

在大半个青春岁月里,这三个男人相继离开了我。我在他们那里失去的,是我在以后的人生中永远也找不回来的。

即便生活狗血如此,也要坚强,唯有坚强,才会让我更优秀。我要好好活着,我们会好好活着,让他们仨在那个世界看着我们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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