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传梁山好汉吴用(1)

       吴用,郓城县人氏,和刘唐都带着同一个目的来到了晁家庄,刚一到就看到了雷横和刘唐在大战,就用两条铜链将两人隔开,吴用一个秀才,能用两条铜链,这个铜链估计就是我们现在见过的九节鞭之类的软兵器,而且还是两条同时使用,可见吴用也不仅仅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秀才,手底下也是有两下子的,最起码对付一般人还是绰绰有余的。当时吴用手提铜链,指着刘唐叫道:“那汉且住!你因甚和都头争执?”刘唐光着眼看吴用道:“不干你秀才事。”雷横便道:“教授不知,这厮夜来赤条条地睡在灵官殿里,被我们拿了这厮带到晁保正庄上,原来却是保正的外甥。看他母舅面上,放了他。晁天王请我们吃酒了,送些礼物与我,这厮瞒了他阿舅,直赶到这里问我取,你道这厮大胆么?”这是本乡本土人氏,雷横自然认识吴用。吴用寻思道:“晁盖我都是自幼结交,但也些事,便和我相议计较。他的亲眷相识,我都知道,不曾见有这个外甥。亦且年甲也不相登,必有些跷蹊。我且劝开了这场闹,却再问他。”吴用一听这刘唐竟然是晁盖的外甥,立马就猜出了事情的真相,也明白了这刘唐怕就是一个混人,不懂得晁盖的用意,才能干出这么没脑子的事儿,所以就立马想办法补救,吴用便道:“大汉休执迷。你的母舅与我至交,又和这都头亦过得好。他便送些人情与这都头,你却来讨了,也须坏了你母舅面皮。且看小生面,我自与你母舅说。”刘唐,你不要犯糊涂,你母舅这样做是有用意的,你不要坏了他的大事,这十两银子就是买雷都头装糊涂的钱,可惜刘唐是个没脑子的,心里没那么多弯弯绕。刘唐道:“秀才,你不省得这个,不是我阿舅甘心与他,他诈取了我阿舅的银两,若是不还我,誓不回去。”就这句话,就暴露出刘唐确实是个老实人,真的不懂场面上的那些事儿。

       等晁盖发现刘唐去追雷横了,气喘吁吁的赶了过来,好言劝走了雷横,吴用才对晁盖说道:“不是保正自来,几乎做出一场大事。这个令甥端的非凡,是好武艺。小生在篱笆里看了,这个有名惯使朴刀的雷都头,也敌不过,只办得架隔遮拦。若再斗几合,雷横必然有失性命。因此小生慌忙出来间隔了。这个令甥从何而来?往常时,庄上不曾见有。”你这外甥很是不凡,武艺高强,你要是再不来,那雷都头的小命都要被你这外甥给弄没了,晁村长,你这外甥来的有点那个啊。你懂得。晁盖道:“却待正要来请先生到敝庄商议句话,正欲使人来,只见不见了他,枪架上朴刀又没寻处。只见牧童报说:‘一个大汉,拿条朴刀,望南一直赶去。’我慌忙随后追得来,早是得教授谏劝住了。请尊步同到敝庄,有句话计较计较。”我还正要找先生有事儿商量呢,走,到我家再详细说这事儿,吴用听了就把自己的九节鞭挂在书房里,对自己坐馆的东家说今天有事情要办,给你那些上学的孩子放一天假,然后和晁盖刘唐一起来到了晁盖的庄子上,晁盖竟邀入后堂深处,分宾而坐。吴用问道:“保正,此人是谁?”晁盖道:“江湖上好汉,此人姓刘名唐,是东潞州人氏。因有一套富贵,特来投奔我。夜来他醉卧在灵官庙里,却被雷横捉了,拿到我庄上。我因认他做外甥,方得脱身。他说有北京大名府梁中书,收买十万贯金珠宝贝,送上东京与他丈人蔡太师庆生辰,早晚从这里经过。此等不义之财,取之何碍!他来的意,正应我一梦。我昨夜梦见北斗七星,直坠在我屋脊上。斗柄上另有一颗小星,化道白光去了。我想星照本家,安得不利?今早正要求请教授商议,不想又是这一套。此一件事若何?”我就知道先生早就猜出来刘唐不是我的外甥,我就实话实说吧,他找我说探听到了梁中书办了十万贯的生辰纲,给他的老丈人蔡太师做寿,早晚要从咱这里路过,这不义之财我们拿来花花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这也刚好应了我这两天的一个梦境了,我也正要找先生来商议此事呢,先生觉得这事儿怎么样?能不能干?吴用笑道:“小生见刘兄赶得来跷蹊,也猜个七八分了。此一事却好。只是一件,人多做不得,人少又做不得。宅上空有许多庄客,一个也用不得。如今只有保正、刘兄、小生三人,这件事如何团弄?便是保正与兄十分了得,也担负不下这段事。须得七八个好汉方可,多也无用。”晁盖道:“莫非要应梦之星数?”吴用便道:“兄长这一梦不凡,也非同小可。莫非北地上再有扶助的人来?”吴用寻思了半晌,眉头一纵,计上心来。说道:“有了,有了!”晁盖道:“先生既有心腹好汉,可以便去请来,成就这件事。”这事儿咱们三个是干不成的,得要七八个人来干,再多了就不行了,我想到了三个人,我们一起去请来共同商量。话说当时吴学究道:“我寻思起来,有三个人,义胆包身,武艺出众,敢赴汤蹈火,同死同生,义气最重。只除非得这三个人,方才完得这件事。”晁盖道:“这三个却是甚么样人?姓甚名谁?何处居住?”吴用道:“这三个人是弟兄三个,在济州梁山泊边石碣村住,日常只打鱼为生,亦曾在泊子里做私商勾当。本身姓阮,弟兄三人:一个唤做立地太岁阮小二,一个唤做短命二郎阮小五,一个唤做活阎罗阮小七。这三个是亲弟兄,最有义气。小生旧日在那里住了数年,与他相交时,他虽是个不通文墨的人,为见他与人结交,真有义气,是个好男子,因此和他来往。今已二三年有余,不曾相见。若得此三人,大事必成。”晁盖道:“我也曾闻这阮家三弟兄的名字,只不曾相会。石碣村离这里只有百十里以下路程,何不使人请他们来商议?”吴用道:“着人去请,他们如何肯来。小生必须自去那里,凭三寸不烂之舌,说他们入伙。”晁盖大喜道:“先生高见,几时可行?”吴用答道:“事不宜迟,只今夜三更便去,明日晌午可到那里。”晁盖道:“最好。”当时叫庄客且安排酒食来吃。吴用道:“北京到东京也曾行到,只不知生辰纲从那条路来?再烦刘兄休辞生受,连夜去北京路上探听起程的日期,端的从那条路上来。”刘唐道:“小弟只今夜也便去。”吴用道:“且住。他生辰是六月十五日,如今却是五月初头,尚有四五十日。等小生先去说了三阮弟兄回来,那时却叫刘兄去。”晁盖道:“也是。刘兄弟只在我庄上等候。”三个人喝酒到半夜,吃了些饭,吴用带足了银两就出发了。

       百十里路,到中午的时候吴用就到了石碣村,径投阮小二家来。到得门前看时,只见枯桩上缆着数只小渔船,疏篱外晒着一张破鱼网。倚山傍水,约有十数间草房。吴用叫一声道:“二哥在家么?”只见一个人从里面走出来,头戴一顶破头巾,身穿一领旧衣服,赤着双脚,出来见了是吴用,慌忙声喏道:“教授何来?甚风吹得到此?”吴用答道:“有些小事,特来相浼二郎。”阮小二道:“有何事?但说不妨。”吴用道:“小生自离了此间,又早二年。如今在一个大财主家做门馆,他要办筵席,用着十数尾重十四五斤的金色鲤鱼。因此特地来相投足下。”阮小二笑了一声,说道:“小人且和教授吃三杯却说。”吴用道:“小生的来意,也欲正要和二哥吃三杯。”阮小二道:“隔湖有几处酒店,我们就在船里荡将过去。”吴用道:“最好。也要就与五郎说句话,不知在家也不在?”阮小二道:“我们一同去寻他便了。”两个来到泊岸边,枯桩上缆的小船解了一只,便扶这吴用下船坐了。树根头拿了一把划楸,只顾荡,早荡将开去,望湖泊里来。正荡之间,只见阮小二把手一招,叫道:”七郎曾见五郎么?”吴用看时,只见芦苇丛中,摇出一只船来,这阮小七头戴一顶遮日黑箬笠,身上穿个棋子布背心,腰系着一条生布裙,把那船只荡着,问道:“二哥,你寻五哥做甚么?”吴用叫一声:“七郎,小生特来相央你们说话。”阮小七道:“教授恕罪,好几时不曾相见。”吴用道:“一同和二哥去吃杯酒。”阮小七道:“小人也欲和教授吃杯酒,只是一向不曾见面。”两只船厮跟着在湖泊里,不多时,划到一个去处,团团都是水,高埠上有不七八间草房。阮小二叫道:“老娘,五哥在么?”那婆婆道:“说不得。鱼又不得打,连日去赌钱,输得没了分文,却才讨了我头上钗儿,出镇上赌去了。”阮小二笑了一声,便把船划开。阮小七便在背后船上说道:“哥哥正不知怎地,赌钱只是输,却不晦气。莫说哥哥不赢,我也输得赤条条地。”可见这阮氏三兄弟都是赌鬼,连自己老娘头上的钗子都不放过,着实不孝。吴用暗想道:“中了我的计。”阮氏三兄弟都穷到这个份上了,让他们三兄弟一起参与抢劫生辰纲发财,他们肯定不会拒绝的,吴用心里暗喜,这次的任务肯定能圆满完成。两只船厮并着,投石碣村镇上来。划了半个时辰,只见独木桥边一个汉子,把着两串铜钱,下来解船。阮小二道:“五郎来了。”吴用看时,那阮小五斜戴着一顶破头巾,鬓边插朵石榴花,披着一领旧布衫,露出胸前刺着的青郁郁一个豹子来;里面匾扎起裤子,上面围着一条间道棋子布手巾。吴用叫一声道:“五郎得采么?”阮小五道:“原来却是教授,好两年不曾见面。我在桥上望你们半日了。”阮小二道:“我和教授直到你家寻你,老娘说道:‘出镇上赌钱去了。’因此同来这里寻你。且来和教授去水阁上吃三杯。”阮小五慌忙去桥边,解小了船,跳在舱里,捉了划楫,只一划,三只船厮并着。划了一歇,早到那个水阁酒店前。当下三只船撑到水亭下荷花荡中,三只船都缆了。扶吴学究上了岸,入酒店里来,都到水阁内拣一副红油桌凳。阮小二便道:“先生,休怪我三个弟兄粗俗,请教授上坐。”吴用道:“却使不得。”阮小七道:“哥哥只顾坐主位,请教授坐客席,我兄弟两个便先坐了。”吴用道:“七郎只是性快。”四个人坐定了,叫酒保打一桶酒来。店小二把四只大盏子摆开,铺下四双箸,放下四般菜蔬,打一桶酒放在桌子上。阮小七道:“有甚么下口?”小二哥道:“新宰得一头黄牛,花糕也相似好肥肉。”阮小二道:“大块切十斤来。”阮小五道:“教授休笑话,没甚孝顺。”吴用道:“倒来相扰,多激恼你们。”阮小二道:“休恁地说。”催促小二哥只顾筛酒,早把牛肉切做两盘,将来放在桌上。阮家三兄弟让吴用吃了几块,便吃不得了。那三个狼餐虎食,吃了一回。阮小五动问道:“教授到此贵干?”阮小二道:“教授如今在一个大财主家做门馆教学。今来要对付十数尾金色鲤鱼,要重十四五斤的,特来寻我们。”阮小七道:“若是每常,要三五十尾也有,莫说十数个,再要多些,我弟兄们也包办得。如今便要重十斤的也难得。”阮小五道:“教授远来,我们也对付十来个重五六斤的相送。”吴用道:“小生多有银两在此,随算价钱。只是不用小的,须得十四五斤重的便好。”阮小七道:“教授,却没讨处。便是五哥许五六斤的,也不能勾,须是等得几日才得。我的船里有一桶小活鱼,就把来吃酒。”阮小七便去船内取将一桶小鱼上来。约有五七斤,自去灶上安排,盛做三盘,把来放在桌上。阮小七道:“教授,胡乱吃些个。”

       四个又吃了一回。看看天色渐晚,吴用寻思道:“这酒店里须难说话。今夜必是他家权宿,到那里却又理会。”阮小二道:“今夜天色晚了,请教授权在我家宿一宵,明日却再计较。”吴用道:“小生来这里走一遭,千难万难,幸得你们弟兄今日做一处,眼见得这席酒不肯要小生还钱。今晚借二郎家歇一夜,小生有些须银子在此,相烦就此店中沽一瓮酒,买些肉,村中寻一对鸡,夜间同一醉如何?”阮小二道:“那里要教授坏钱,我们弟兄自去整理,不烦恼没对付处。”吴用道:“径来要请你们三位。若还不依小生时,只此告退。”阮小七道:“既是教授这般说时,且顺情吃了,却再理会。”吴用道:“还是七郎性直爽快。”吴用取出一两银子,付与阮小七,就问主人家沽了一瓮酒,借个大瓮盛了,买了二十斤生熟牛肉,一对大鸡。阮小二道:“我的酒钱一发还你。”店主人道:“最好,最好。”四人离了酒店,再下了船,把酒肉都放在船舱里,解了缆索,径划将开去,一直投阮小二家来。到得门前,上了岸,把船仍旧缆在桩上。取了酒肉,四人一齐都到后面坐地。便叫点起灯烛。

       原来阮家弟兄三个,只有阮小二有老小,阮小五、阮小七都不曾婚娶。四个人都在阮小二家后面水亭上坐定。阮小七宰了鸡,叫阿嫂同讨的小猴子在厨下安排。约有一更相次,酒肉都搬来摆在桌上。吴用劝他弟兄们吃了几杯,又提起买鱼事来,说道:“你这里偌大一个去处,却怎地没了这等大鱼?”阮小二道:“实不瞒教授说,这般大鱼只除梁山泊里便有。我这石碣湖中狭小,存不得这等大鱼。”吴用道:“这里和梁山泊一望不远,相通一派之水,如何不去打些?”阮小二叹了一口气道:“休说。”吴用又问道:“二哥如何叹气?”阮小五接了说道:“教授不知,在先这梁山泊是我弟兄们的衣饭碗,如今绝不敢去。”吴用道:“偌大去处,终不成官司禁打鱼鲜?”阮小五道:“甚么官司敢来禁打鱼鲜,便是活阎王也禁治不得!”吴用道:“既没官司禁治,如何绝不敢去?”阮小五道:“原来教授不知来历,且和教授说知。”吴用道:“小生却不理会得。”阮小七接着便道:“这个梁山泊去处,难说难言!如今泊子里新有一伙强人占了,不容打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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