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合!”刚吃完晚饭,班长大满在班内下达了命令。班内所有人员停下手中的活计,以最快的速度成一列横队站在大满跟前。每个人都笔直地站在那儿,目不斜视,脸上风平浪静。
“小兵!”
“到!”
“去把痰盂给搬来。”
“是!”小兵一脸疑惑,愣了半天才回然“是”。然后迅速地把门口的痰盂放到队列的前面。其他的人看了看痰盂——光洁的盂壁是刚刚刷的,干净的清水也是刚刚换下的——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一齐把目光都投向班长。
只见大满阴着个脸,眼睛也不看大家,而是紧盯着那个痰盂,沉默了半晌。大家面面相觑,班长的沉默让大家有点蹩不住了——不知道班长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但是大家心里都清楚,此时的沉默是后面狂轰乱炸的伏笔,暂时的风和日丽后隐藏着暴风骤雨。大家暗暗在心里给自己鼓劲,为的是准备迎接一场狂风骤雨的洗礼,怕自己接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打击。
“现在你们把身上所有的烟都交出来,大家自觉点,原因不想多解释,也不要逼我搜你们的身,你们明白没有?”
班长大满终于说话了,声音很低沉,好像不是从他的口中说出来的,而是从他的胸腔里发出的。
最近,新训大队组织新兵外出购物,为的是让新兵过一个快乐丰盛的新年。许多新兵也买回了香烟。新兵虽然不敢明目张胆地在寝室里面抽,但是厕所成了他们最好的抽烟场所。每次授课休息的间隙,厕所里总是人满为患,真正上厕所的并不多。到厕所一看,里面烟雾缭绕,几乎个个都是喷云吐雾。尤其是楼梯间的厕所,空间又小,挤在里面的人多,三个格子的上面烟雾腾腾,好像是有人在里面做饭。厕所便池里到处都是烟头,年刚过完,
好多寝室的垃圾桶底部都留下了几个黑窟窿。这不用说,一看就知道是烟头惹的祸,这烟是到该禁的时候了。
“还有,收到箱子里、柜子里的烟也统统都给我交出来,如果不交出来,看我怎么收拾你们。”班长大满又恶狠狠地补充了一句。
“……”寝室里面静悄悄的,每个新兵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声。
“怎么,还不行动,等我亲自动手?”大满打破了这片平静。
一包、二包、……总共上缴了五包,而且一盒比一盒高档。
“都缴完了吗?”大满故意瞟了新兵阿瑞一眼。
“缴完了。”班内新兵都回答得很响亮。而阿瑞在回答的同时用余光斜视了一下班长,就是这一斜视刚好与大满搜索的目光相遇。
“提裤腿!”突然的警容风纪检查口令让新兵们有点吃惊,但他们的动作都十分到位。只有阿瑞的袜子里面鼓鼓的。此时的阿瑞已经是“图穷匕见”,无计可施了,只得乖乖地交出了那两包未开动的香烟。最后统计战利品,收获颇丰。
“你们这里的东西,我个人不会拿一点。如何处理它们,你们看我的行动。”大满看了看地上堆的烟,然后又瞅了眼站成一列的新兵说。
捡起地上的一包,撕开,然后拿出一根,在每个新兵面前晃了一下,接着用两只手指轻轻地捏着,悬在痰盂正上方,大满定了定,再一次扫视了全班,手指幽幽地一松,那根烟就飘飘荡荡地坠入了痰盂,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
“清有林则徐虎门销烟,今有我营门浸烟。”班长大满边往痰盂扔着烟,口里边说着。直到最后一根烟划过相同的轨迹,重复第一根相同的命运。痰盂里的清水早已变成了红褐色的液体,浸湿的香烟撞七竖八地躺在里面,就像一具具即将被掩埋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