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总略显呆滞的眼睛先瞅着沈子铭，最后盯着黄思祺。
黄思祺的肩膀下意识地抖了一下，她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白，嘴唇刹那像粘合在了一起，竟说不出话来。
“我的通话记录可以打印出来!”沈子铭没有丝毫犹豫。他必须考虑到那几个客户是黄思祺的“熟人”!
徐昌林突然笑出了声:“郑总，我们公司只要是销售经理以上职位的都有两部以上的手机，您怎么能确定沈子铭就是用这部手机，这个号码联系的客户？我觉得这个方法不妥!”
“你还有更妥帖的办法？”郑总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阴霾。
“郑总，那几个客户就是最好的证明。我就不信沈子铭一连做几笔销售都不面见客户？”徐昌林想替黄思祺解围。他之所以如此说，是因为黄思祺刚才说“那几个客户很快会来公司”。这句话意味着黄思祺已做好了善后，他不想功败垂成。
郑总侧过脸看向老周。
老周深深地吸了口气，他冲着郑总点了点头:“郑总，既然徐总这样说，我们就先等等那几个客户？”
郑总脸色一沉，他忧虑地看着沈子铭:“你先去坐着吧，等那几个客户过来。”
沈子铭骤然明白了郑总的意思，他并没有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而是坐到了业务之间。
黄思祺眼看着沈子铭坐到了业务员的位置，一时间乱了神。这该死的沈子铭坐到他经理的位置多好!可事已至此!
黄思祺这会儿更加的愁，查近三个月的通话记录，自己岂不是要露馅？可见面，那几个“客户”从未见过沈子铭。这是一场豪赌，棋差一招即是死。她想着总还是有一丝希望，脸上颜色方才好了些。
半个小时以后，第一个客户走进了会议室的大门。来人三十岁左右，偏胖，肩上挎着一个皮包，微挺着营养过剩的肚子。咋看有些公司老总的气派。
黄思祺立刻走过去:“您好，您好……”她不停地给来人使眼色，并握手。昨晚被没收了手机，这一场即兴演出，让她有些慌。
谁料郑总竟以最快速度走过来:“你好，我是沈子铭，西安分公司的销售经理，当日未及时给您开发票，很抱歉!”
“沈经理好，我们是熟人了，好说，好说!”来人脸上凝着笑，半张着嘴斜视黄思祺。
黄思祺的全身血液瞬间凝在了一起。自己和王经理给沈子铭布的局，就这么被郑总张牙舞爪地破了？
徐昌林立刻从座位上弹了起来，他舔着嘴唇:“郑总，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这种玩笑？”他瞅着来人，不停地瞄向沈子铭。
偏来人竟是个没眼色的主，堆了一脸的笑，拽着郑总的手不放。他在听到徐昌林的话后方缩回手，不免有了尴尬之色。他紧接着笑着:“郑总，也和我一样喜欢开玩笑？”这男人咧着嘴，做出没心没肺的样子。
黄思祺此刻面如死灰。她知道，以郑总的精明……
郑总缩回了手，他盯着来人:“刘经理，是从沈子铭手里买的橄榄油？”
“是，”来人立刻意识到有问题。他的大脑袋直晃，连着脸上的横肉也跟着颤动:“沈经理只是和我电话联系，我没有见过他本人。”他的脸上掠过一丝得意的笑。显然他自觉机智。
“哦？也就是说你只听过沈子铭的声音？”郑总径直回到自己座位上，他瞅着老周:“子铭，你说话，让刘经理听听，你的声音和电话里可有区别？”
老周皱着眉毛:“刘经理好，我是沈子铭。这个声音可还熟悉？”
来人自觉刚才上了当，意识到了什么，他不自觉地瞥向黄思祺。
黄思祺觉得此刻自己硬着头皮也得上，她瞅着来人:“你可得听仔细了!”她的双手下意识地动着，指尖往沈子铭的方向指。
黄思祺的这个动作并未逃过郑总的眼睛。郑总笑了起来:“刘经理的公司具体经营什么？咱们生意上若能往来，也可以互通有无！”他示意老周看客户资料。
来人揉了揉鼻子:“贵公司的人真的让人捉摸不透。沈子铭，沈经理卖给我们公司橄榄油就像搞地下活动似的，你们今天又……我连沈经理的面都没有见过，至今发票还未开。我今天来只为了取发票，其他的事以后再说!”他说这些话刻意在帮黄思祺。
“也是，沈子铭刚到西安三个月……刘经理年少有为，也是在生意场上打滚的人。你未见过沈子铭，就敢从他手里买橄榄油？且让他欠着发票，你就不怕……”郑总质疑着来人。
“不过区区几十瓶橄榄油而已，我又是你们公司的老客户。沈子铭说他是这边分公司经理，又说你们的油这次活动力度大，机会难得。谁知道今日竟冒出两个沈子铭来？搞得我一头雾水。我公司还有事，给我开发票吧！”来人口才不一般，想来也是做与销售有关的行业。
沈子铭站了起来:“郑总，这个发票开不得!他说我打电话推销产品给他？具体时间？什么电话号码？”
来人瞅着沈子铭，唇角掠过一丝冷意:“这个才是沈子铭？”他翻着自己手机通讯记录，竟念出了沈子铭的手机号码。
徐昌林松了一口气:“郑总，事实如此，还有必要再调查吗？”
黄思祺松了一口气，总算挽回点余地。
沈子铭刚要说话。
郑总示意沈子铭坐下，他给来人开了发票。
接下来的客户，郑总用了几近相同的办法。不得不说，黄思祺的确棋差一招。这几个人并未见过沈子铭，只是知道沈子铭的电话号码。且他们的措辞都是漏洞百出。
郑总给来的人都开了发票。待那几个人走后，他看向沈子铭:“你刚才同意，让我们查你到西安这三个月的通话记录。你把手机秘码告诉诗羽，让诗羽去旁边的移动公司打印出来。”
郑总又看向徐昌林:“你刚才说，沈子铭还会用别的号码联系顾客？刚才那几个人已经证明了，沈子铭用的就是这个号码……”
“郑总，事实已经摆在眼前，还需要查通话记录？”徐昌林硬着头皮说。
“老徐，你到西安不过两天，你仔细查过这件事吗？”郑总奋力拍着桌子:“老徐，你是公司里的老人了，有些事情，我不想挑明!”他说着看向黄思祺:“把你的通话记录一并让诗羽打印出来？我已经看出来了，你不敢!”
“要查也该查沈子铭，那些销售关黄思祺什么事？”徐昌林拼尽全力维护黄思祺，他此刻如此卖力，怕的是黄思祺把自己端出来。
“当然有关系。黄思祺和王经理也知道客户资料啊！”老周摊了摊手:“如果子铭与那些人确无干系，这明显就是栽赃。这件事调查到现在，破绽百出。黄思祺，你也该自证清白!”
“通话记录是个人隐私，只有警察办案才能查。咱们公司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权力？”黄思祺喊着，她觉出这是自己的垂死挣扎。
郑总挥了挥手:“等诗羽把子铭的通话记录打印出来不就一目了然了。子铭若没有联系过那几个客户，在座的都该猜到是谁做的事？我就只好报警处理了!”
黄思祺立刻意识到大局已定:“郑总，是我做的。前段时间我家里急需用钱，我……”她一个人揽下了整件事情。
徐昌林听黄思祺这样说，松了一口气:“小黄一向都很好……”
郑总瞥了一眼徐昌林，唇角浮出的不满迅速隐去:“黄思祺，你把公司亏空的销售额，还有我刚才开出去发票的税点，一并交还公司。我不想知道你用那些油具体做了什么。我是商人，谁买都是卖，我要见的是‘mony”。你现在补齐金额就可以离开公司了!”
“郑总，我量黄思祺一个人不敢这样做……”老周的话刚说了一半。
郑总打断了周总的话:“给总部打电话，撤销王经理的职务，一并辞退！现在大家都知道了，沈经理是被冤枉的。子铭是我一手带出来的，我相信他会把西安地区的销量做上去!大家跟着子铭好好干!”
郑总站了起来:“大家都是同事。我不言不语，不代表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想给某些人机会而已!”
会议结束后，郑总坚持带大家一起吃了午饭，又即刻返回上海。
沈子铭怕谢宇辉担心，他处理完公司里的事情，匆忙赶到小寨村。
谢宇辉的店门竟关着，她没有营业？这个时候正是吃饭的时间，宇辉怎么关着店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