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童年(一)——农村记忆

        曾经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以为自己有超能力。虽然一直没有显露出来,但总感觉自己和别人不一样。这一点贯穿着我的童年。

        如果说自己真有超能力的话,可能对童年的完整记忆就是超能力。出生后,父母视我如若珍宝,可是我的出生一开始并没有让家族太高兴。原因也很简单,我的父亲是家中长子,接过爷爷的铁饭碗,到镇上工作,一下子摘掉了农民的穷帽子。所以,尤其是奶奶特别希望我能是个“男娃”,可惜不遂她愿。听母亲说当时我出生后,奶奶一看是个女孩,接着脸就拉下来了。不过这一点很快就过去了,因为二叔、三叔家的弟弟接二连三地出世,大姑家又是两个哥哥。所以整个家族里就我一个女娃,反倒成了香饽饽,而事实也证明,我确实也比较争气,一不小心成了家里学历最高的人。

        因为父母都是工薪阶层,当时的计划生育政策抓得很严,有二胎的话,不仅要罚很多钱,而且铁饭碗也保不住。所以我们那一代人,基本上家家户户都是独苗苗。妈跟我说,她和爸爸就喜欢小女孩,当时生了我,一看是小闺女,喜欢得不得了。这不知是安慰我,还是就是事实,但我总觉着妈妈应该还是更喜欢男孩一些,因为她总是以长头发麻烦为由,让我留短发,一直到我上大学。我的玩具里,娃娃不多,机械类的小车倒是不少。

        我不到一岁就断了奶,送回了农村奶奶家。因为爸妈每天都要上班,实在是没法照顾我。在农村我不仅没有玩野,反而养成了乖宝宝的性格。奶奶家是传统的北方建筑,有着高高的火炕。小的时候,我自己总是跳不上去。火炕一头是摞的高高的被褥,睡觉的时候,就拉下来铺好。我总是睡在炕头,自己一个被窝,尤其是冬天,炕头可暖和了,甚至会热得要把胳膊腿伸出去。虽然断了奶,但是我却一直喝着奶粉,这个习惯养了很多年。每天都是我躺下的早,有的时候爷爷奶奶收拾的晚,但也不忘给我冲奶粉喝。这个工作都是爷爷来做,舀上几勺奶粉,倒上开水,搅拌搅拌,等温度适宜了再端到我面前,有的时候我都睡了一觉了。可是还是会睡眼惺忪地从被窝里爬出来,咕咚咕咚喝下去。那个时候电压还不是很稳定,晚上时不时需要点煤油灯,有的时候我并没有睡意,但是还是乖乖地钻到被窝里,面冲着墙,看着墙上映的爷爷的影子,随着煤油灯火苗的跳跃而不断变化,等着影子越来越小,我就知道爷爷把奶粉冲好端过来了。这段美好的记忆一直深深地刻印在我的脑海里,虽然现在爷爷行动不便,只能靠轮椅行动,但是只要一想到爷爷,还是瘦高的他在煤油灯下给我冲奶粉的形象。

        我在奶奶家一住就是三年多。从牙牙学语到小嘴叭叭地说不个不停,奶奶总说我以后得靠嘴来生活。奶奶生前讲的我最多的一个段子,就是我三岁的时候,那一年过完了年,奶奶带着我去个老老奶奶家串门。出门前特意嘱咐我,到了老老奶奶家,一定要问她过年好,我嘴上应承着,却没往心里去。老老奶奶家非常破旧,进去的时候,只有她一人在,头发花白,疾病缠身,半瘫在炕上,没有多少生气。本来要说过年好的三个字,不知怎的,竟从我嘴里变成了,“老老奶奶,我们来看看你死没死”。好在童言无忌,大家笑笑就那么过去了。可是奶奶总是固执地认为,老老奶奶一定认为是她教唆我这么说的。如今俩人已在极乐世界里,见了面怕还是要再说起这段往事。

        小的时候,物质比较匮乏,尤其在农村。那个时候特别喜欢听人拉长调吆喝,一拉长调吆喝,就知道有换好吃的来了。有换方便面的,有换油条的,有换甜火烧的,如果带着小木槌敲,那就是换豆腐脑的。如果还在院子里玩,听见吆喝,是一定要到门口看一看的,到底是换什么的。换的东西也都很实在,多少斤麦子,多少斤豆子,多少斤玉米粒,要么就是粮票。看着我眼巴巴的眼神,我没说什么,爷爷奶奶都会拿出粮食来给我换些好吃的。可总是觉着别人家的东西好吃。这一点我记得很清楚。有一回,奶奶给我换了两个糖火烧,门口家的小孩换了根油条,看着他吃,我就馋得不得了,用一整个糖火烧换了他大半根油条,而实际上自己吃着油条,却又没他吃得那么香了。

        我一直觉着农村比城里面好玩多了,到现在也这么觉着。一堆沙子,几块砖就能玩上一下午。把红砖在石头上磨些红色的面面,然后在从地上随手拔一些野草,用砖头砸碎,和着红砖面面一起,就当在炒菜,或者把红砖面面放在杨树叶子上,叶梗穿过叶面包裹起来,就当包了包子。那个时候的过家家,不需要什么迷你的锅碗瓢盆,就从大自然里索取,不用担心尘土飞扬弄脏衣服,也不用担心那些细菌。这么造了几年,练就了百毒不侵的好身体,印象里很少去过医院。

        但一去医院就是场不小的病。着凉了还是怎么,具体发病原因不记得了,反正就是发烧了,病恹恹的在炕上不愿动弹。奶奶见此症状,用根在水里立住了,说我是吓着了,要给我烧邮票,叫叫魂。邮票没找着,就从信上弄下两张,嘴里念叨了些什么,烧着了,然后又捏捏我的耳朵,叫我别害怕。可是撑到下午,情况还是没有好转,反而烧得更厉害了。奶奶给爸爸打了电话,爸爸就从镇上赶了回来,二话没说用自行车载着我,到附近一个村里比较有名气的大夫那里看。大夫见我这样,让我张口看了看,说他这里治不了,没有什么药,需要上镇上的大医院里挂吊瓶,不能耽搁。爸爸吓坏了,又马不停蹄地载着我去了镇上的医院,化验一顿后,说我是病毒性脑膜炎,扁桃体肿大到可以碰到舌根了,并且开始流脓。于是我挂了两个周的吊瓶。好在烧退了,但是扁桃体却像失去弹性的弹簧,小不回去了,这也导致,以后只要是感冒,必先嗓子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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