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朗若清树,纯如白鸽,绝不轻易赴我一面之约

《给妻的第一首诗》

(一)无关风月,不用象征

水滴敲木鱼般嘲笑

阳光在玻璃外嘲笑

小屋 被子

日复一日温暖我

温暖又嘲笑

——何必矫情

无关风月 不用象征

草尖上不是眼泪

就是露珠

没有毒蛇侵入身体

是无边无际的空虚

眼前有薄雾

别忘了朝晖

也别再

凝视夕光下那宁静的倩影了

——不是树影就是鬼影

但我知道

海子牵着四姐妹笑我

维特端着手枪笑我

阿芒捧着白茶花笑我

——别再嘲笑你自己了

悲伤就用悲伤去壮怀

泪水只要泪水来清洗

无关风月 不用象征

(二)野花剥落

上帝从不把痛苦时光剪切到快乐之后

就像我无法把你遗忘在相恋之前

一条一条删掉短信无法删掉记忆

就像疯子撕掉病例无法消除头痛

这个暮春傍晚

我常去看陵园旁的野花

漫山遍野 举目无亲

比地底下的人还要孤独

烧成漫山遍野的野火

一丛一丛在风中剥落

剥落无声 应着青草

埋葬了礼花和炮红

我想

在另一个野花盛开的午后

你的皱纹和白发也剥落一地

无人留意 无人拾起

翻着几张发黄的信纸

你冲几个小孩子淡淡一笑

而那时我已死去或把你忘记

(三)今夜,同往事告别,同你告别

你那含蓄而热烈的红唇不属于我

你那温柔却痴情的腰肢不属于我

没有一丝毛发

甚至一个指纹

属于我

除了一瓣香馨的记忆

今夜,同往事告别,同你告别

不再为你写信 不再为你写诗

请把那些的诗简单地扔掉

它们是那么的浮躁 像我一样

经不起火的炽情与坟的圣洁

不再挤出墨水化作油腻胭脂

只写下这首情诗

——最后一首

给我的妻子

作为我爱她的明证

就在这一刻

同你告别 同往事告别

世界另一个角落

有一个男人更深地爱着你

这已足够

我看到两片树叶默默低语

安静地在一起

霍然将血液倒出了一杯

我在今夜用酒填满

——你却不能与我同饮

我只在今夜

望着远方的星子 望着你

同往事告别 同你告别

祝你幸福

自此 你的幸福

与我无关

今夜

同往事告别 同你告别

同所有的女人告别

像春风告别了树叶

只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

与她相见

——我的妻子

她朗若清树 纯如白鸽

绝不轻易赴我一面之约

(四)秋天的思念

秋天漫天盘旋而来的思念

落在我的掌心

我想起我的妻子

她朗若清树 纯如白鸽

穿过从林与村庄

踩过露水和尘埃

从远方赶来 赴我一面之约

带给我一杯清澈的

人间烟火

我正在黑夜和白天

努力地工作

照顾我的脸和胃

忍受灼烧的希望

和墙那边的欲望

不再街角和霓虹灯处

驻足。不是时间的囚徒

只在等待 只为等待

那个阳光明媚的早晨

我在阳光下拾起

窗边那洒落的羽毛

那是她的来信

拾起我与她的契约

就像我镌刻的大青春

只有她懂

也像

我的妻子 她从不劝我酒

我也答应她 我不抽烟

每片树叶飘下她的气息

每轮旭日映出她紫色的羽衣

她在寒风凄雨的夜

闭着眼睛抱紧她的胳膊

如同紧紧抱住了我

也如我每个早晨准时刮我的胡子

镜中站立的正是她

(五)一场草原为媒的裸婚

在那个阳光明媚的早晨

她朗若清树地向我走来

此刻我不必说

为了等你 我是如何爱惜我自己

也不问她的故事与秘密

她朗若清树 纯若白鸽

我们只相对一笑 默默不语

我们像老朋友一样

在一棵枣树荫里坐下 直至黄昏

黄昏我拉她进草原

青草莽莽 风吹血阳

她穿着紫色的羽衣

她的秀发飘若草浪

天地本是一场裸婚

二老在场 此刻草原为我做媒

马蹄如鼓 从天边涌来

拉出我的彩礼

——最大的夜明珠

脚底的小虫是嫁衣上落下的扣子

正叮当奏乐

黑艳的雏鹰从天而下

宛若礼花

白鹤迈着伴娘优雅的步子

狼在山外主唱

我掀开晚霞的盖头

她朗若清树 纯如白鸽

端起野花的红酒杯

杯中烈酒

比家乡包谷酒还要醇烈

——我的血 她的泪

她望着我

眼睛比这野花的红酒杯还要浓烈

嫣然一笑一饮而尽

草原莽莽 狼引在外

她的眼睛流出初升的月光

她的气息若翻滚的草浪

她的乳房是殷红的夕阳

我拥她入怀

大地——我的娘亲

把夜幕拉上

……

她是怎样深情地说着

我以为此生要等你至死

我拥她更紧 含笑落吻

她又怎样娇羞地问我

你在何时爱上了我

我浑身颤抖 泪盈双眸

捧出这首诗

(于2011年11月)

1

这是十年前写的一首长诗。八年前哦,那时刚刚二十出头,小鲜肉啊,哈哈哈哈,那时却没想靠脸吃饭,自负地以为靠才华可以征服一切,建筑专业的我,吭哧吭哧写了几百首诗。

五言,七言,绝句,律诗,小律,排律,从古体诗写到现代诗,新月诗派,印象主义,七月诗派,九叶诗派,朦胧诗派,后朦胧诗,现代主义,超现实主义……然并卵,情感几乎一片荒芜。

妹子不会因为你会写诗而喜欢你,就像《面纱》里所言:一个女人不会因为男人品德高尚而爱上他。

曾有个妹子就对我说过:“这辈子没有男生给我写诗,我并不觉得有什么遗憾!”

“当然没什么遗憾,你以为所有男生都会写诗啊!”我差点要大声驳斥她,但还是默默咽了回去。

2

妈妈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很多女生喜欢坏坏的男生。如果一个女生问你男票有什么特长,你说他会写诗啊。那对方可能会瞪大眼睛,然后呵呵笑起来说,写诗?他会不会像海子一样卧轨自杀呢。

在不少人看来,诗人是稀有而怪异的,这里面包含崇高的、不食人间烟火、敏感忧郁等等,就跟怪物差不多吧。

写情诗来把妹,只是高中生水平。高中女生可能会被情诗打动,为才华倾倒,大学女生大多不会。你球打的不错,街舞跳得溜,在学生会里混个一官半职,把妹的成功率可能会高那么一点点。

郎才女貌,从小到大,女生眼中的“才”总在变化。高中时写文章写诗可能是一种才华,但在大学未必,因为多数人并不以学习为重。女生的审美受大多数人的“眼光”影响,诗歌毕竟是小众的,自然不入多数女生的法眼。

所以你在大学写诗能泡到妹子简直是天方夜谭。你对妹子说,我给你弹唱一首歌吧,她可能会站在寝室阳台,双手托腮,呆呆地把歌听完,然后十动然拒。但是你对妹子说,我给你读一首我为你写的诗吧,对方可能直接爆一句薛之谦的名言:你神经病啊!然后抱头鼠窜。不信你试试,哈哈哈哈

3

大学那会,除了痴迷于写诗,还醉心于办报纸。当时被所谓的无冕之王吸引,对英俊洒脱的战地记者卡帕着迷,被“铁肩当道义,妙手著文”的牛逼话蛊惑,立志以后要干媒体。所以在大学生新闻中心折腾了几年。

很难形容在新闻中心有多忙,要运营几个网站,要办一份半月刊的报纸,从选题到采编到送审,再到去广埠屯排版,再到全校发行,全是一帮学生干的,大家像是在干一份毕生的事业。像小蜜蜂一样,穿梭往来,采稿写稿。像加班狗似的,熬夜改稿排版…

我们还赶了潮流,将大报改成小报,月刊改半月刊。报纸的销量到12000份,要知道金庸先生办《明报》之初,销量仅千份之间。

除了本专业的课,我多半混迹于文学院教室,蹭他们的新闻学、汉语言文学、编辑出版、广告学等课,每周会上交几首诗给李青老师,当作业。现在想想,大学的前几年,几乎每天是在奔跑之中,在教室、办公室、报告厅、食堂、寝室间往来奔跑。

记得有一周磨破了几双袜子。买过几辆自行车,但有时忙昏了头,把车忘了,就被偷了。还有两次,十一点多冒雨从办公室跑回去,疲惫不堪地爬到床上,却发现被子不见了。蒙圈了一阵,才恍然想起被子没收,看着窗外被淋透的被子,简直哭笑不得。

其实,大学我也打球,也通宵打游戏,刷黄金枪、喷子、MG3,也加了博弈棋社、笛箫学社等等,也在国标舞协会混迹半年,只因为新闻中心太忙碌,抽不开身,所以很多社团都退了。

有一天我找到舞伴,像要再次上战场的士兵一样,面色沉重地对她说:“下学期我会更忙……你再找一个吧。”她怔怔地看着我,转身就走了。从那以后,再在校园里碰到就像鬼见愁一般了。

直到有一年社团巡礼节,在开场舞环节,我看到她扭动一袭鲜红的裙子,像一只跳跃的红辣椒,和一位精瘦的男生跳着斗牛舞,酣畅淋漓。我意识到我的决定是对的。

而毕业后我一天工地也没去。拿着在学校办的报纸,以及寒暑假在报社实习发的稿子,去渣浪面试,成了一名光荣的小编。别人是少壮不努力,老大当编辑,我是奋发图强让自己干上了编辑。后来开玩笑,如果当初干了建筑行当,说不定现在也是个包工头啊。

几次在酒后,我对老朋友感慨过,如果从来一次大学,写毛的诗,办毛的报纸啊,把自己折腾得那么累,还不如好好享受青春,多学点套路好好谈谈恋爱,那些天天打游戏谈恋爱的,毕业又不是找不到工作…

嘴上这么说,但如果时光倒流,让你重新选择,恐怕你还会那条路。这大概就是,什么样的人就会遇到什么样的事,就会做什么样的选择。一切结果也是自己自由选择的结果,自由而迷人而无奈,因为每种选择都会有遗憾。

4

回到上面这首诗。欧阳修的这句“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无关风与月”,是说离情别恨都是人与生俱来的情感,这与风花雪月无关。真的无关吗?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啊。相看两不厌,唯有敬亭山呀。还有,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王国维曾探讨过诗词境界里的“有我之境”和“无我之境”,隔与不隔。朱光潜在《诗论》里提到,写景宜显,写情宜隐。其实说白一点,这跟考试里诗词鉴赏常提到的“借景抒情”“寓情于景”“物我两忘”等字眼,讨论的大体是一类东西。

人有时就会触景生情,会感时花溅泪,会泪眼问花花不语,说明你感情饱满啊,这说明你还年轻啊。只有年轻,你才会触景伤怀,毫无保留地矫情,才会欲赋新词强说愁,这没什么对错,是一种稍纵即逝的体验。每个人都会有,所幸我把它记录下来。

你看,6年前,可能一点触景伤怀,就洋洋洒洒写了首长诗。“无关风月,不用象征”,这句的灵感可能来自当时我在研究于坚的诗吧,把他拒绝隐喻和象征的手法,用形而上学的口号喊了出来。包括对女神的画像,也是模糊的,“朗若青树,纯如白鸽”,这是诗的层面的“痴”,是纯粹的对爱情的憧憬。即便如此,我也丝毫不怀疑写之时用情之深,甚至有用力过猛,矫情之嫌。

有人说,如果一个人25岁之后还写诗,那他就是真正的诗人。也有人称写诗为青春期症状。在我看来,写诗是一种表达,把一种晦暗不明的状态表达出来。仅此而已,没有太多功效,也承载不了太多的东西。它是一种爱好,一种状态,就像你拿起球拍就有抽球的冲动一样。每个人都是诗人,每个人抽出的球不一样,但这种冲动是一致。

毕业之后,我写的越来越少,倒不是忙得没时间,只是屡屡搁笔,写了一半觉得没意思了。某些遭遇,换作在大学可能要写一箩筐诗了。但当下就漠然处之,因为你知道明天的遭遇可能又将你颠覆一遍。你会省省力气,不再跟自己较劲了,诗就没了。一切都是不可逆的,当你经历过,执着过,可能就再难有当初痴迷的状态。

但我仍然怀念当时纯粹的校园环境,可以对一两个爱好痴迷,癫狂,可以无所顾忌地醉心其中,付诸全部的热情。当时写一首诗,就想把最纯粹的情感全挖出来放进去。办一份报纸,就觉得是在做毕生的事业。那样的年纪别说为爱好而痴迷,就是为了什么而献身,想必也干得出来,毕竟那是20岁。

而上了年纪的人,多半会苟且地、卑微地,世故地,鸡贼地,机械地活着,不太会有痴狂的状态。佛有三毒,贪,嗔,痴,诸烦恼生,必由痴故,痴为甚。佛为过来人,有过痴,才戒痴。戒了痴,就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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