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广场舞的大爷

文/饺子

谨以此文献给所有有爱的人们,感恩节快乐!

图片发自网络


       自上周跟大宇吵完架,我俩已经五天没联系了,我陷入了焦灼沮丧的状态,我想,我这是失恋了。每天下班回家就瘫在沙发里,心不在焉的就着电视剧吃垃圾食品,这样的日子不是我想要的,于是,我振作起精神来到人民公园散散心。

        老远的已经听见筷子兄弟那首节奏轻快的《小苹果》,如今,凡是有块空地,总归会被广大的广场舞大妈群体占领。也好,看看她们肆意扭动略为臃肿的身躯也算是个乐子。我找了水泥花坛坐下,老太太们腰间系着挂满亮片和铃铛的丝锻,舞的刚劲有力,热血沸腾。忽然间,有个大妈吸引了我的目光,她的姿势有些拙劣,舞步跟扭动都不在节奏上,看样子应该是个初学者,最奇怪的是头上戴顶紫色镶花的毛线帽子,跟这个时节格格不入。

       当凤凰传奇的《最炫民族风》播放完毕,大家开始散场,领舞的大妈走过去,对着紫帽子说:“老王,明天端午节,晚上不少人要跟孩子们团聚,就休息一天,后天继续啊。”紫帽子应了一声,缓缓掉过头朝我走了过来,在我旁边坐下休息。让我吃惊的是,当他脱下帽子擦汗时,我才看清楚这明明是个老头子。虽说,别人的嗜好不该歧视,可是,一大老爷们扮个女人装束跳广场舞,实在有些怪异。

        反正我失恋了,也是个精神不大正常的异类,便主动跟他搭起讪来:“大爷,你也喜欢跳广场舞?”大爷嘿嘿一笑,跟我说出了他的故事:五十年前,有个小伙子踏实能干,跟着师傅学手艺。师傅见他勤快又谦虚,便把女儿许给了他。他一直觉着这媳妇儿也不是自己选的,但胜在她贤良淑德,也就这么将就着过吧。一晃眼就几十年过去了,儿女都成家立业,自立门户,俩人也退休了,每天老伴的事情就是上街买菜,回家做饭,唯一的爱好就是每晚七点出去跳个广场舞,回来的时候必定笑嘻嘻乐呵呵。这让他挺不屑的,这个女人,真是头发长见识短,这么无聊的活动也能让她乐呵成这样。老伴有偏头痛的老毛病,头部怕吹风,因此只要出门都欢喜带个帽子,这顶紫帽子还是退休前他单位一个实习生手工编织的,给办公室每个同事勾了一顶,他就带回来顺手送给老伴了。

        日子不疼不痒,每天下下棋,遛遛鸟,平静的过着。直到三个月前,老伴突然脑梗,来不及等他反应过来,人就走了,在儿女的协助下料理了后事。一个人的家里,怎么都显得空荡荡的,每天一睁眼没有人再唠叨的问他今天买什么菜,他中午下棋回来,没有人再抱怨他:“死老头,整天不着家。”晚上,一个人睡被窝,好像温度就是上不来。睡不着觉,爬起来,看着身边空洞的被窝筒,突然就回忆起往事。想当年,老太婆也挺清秀的,是个臭美的丫头,最爱用一种贝壳装着的油抹脸,跟他出门前会特意扎一条花丝巾,所谓女为悦己者容,大抵如此吧!生老大的时候,胎位不正,产婆在房间捣鼓好久,端出几盆被染的鲜红的水,才产下孩子。躺在床上的老伴奄奄一息,那时候他第一次有过心疼的感觉。退休后,老伴似乎提起过让他陪着一起散步锻炼身体,可是他一口拒绝了,后来她便开始跳起了广场舞,想来,这也是个找个寄托吧,忙忙碌碌一辈子,为了这个家,也没有自己的时间,现在找到点兴趣爱好便是十分投入与坚持。

        可是,谁知道,这人说走就走了,也没留一句话,倒是领舞的大妈看着老太太好多日不来,寻上门关心一下情况,这一问,问哭了老大爷。所有的伤心,想念,愧疚,慌乱一下子涌出来,没有老伴的日子,今后该怎么过呀!没有老伴的家还叫什么家!但生活终究要继续,地球离了谁都要转的,只是大爷每晚多了个习惯,带着老伴的紫帽子,站在她曾经的位置跟着学习跳广场舞。年轻时没有对她说过甜言蜜语,年老了也没有陪她散过一天步。如今她不在了,倒想去体验体验她每天的日常,帽子上还有她残留的味道,每次跟着节奏走步子的时候,仿佛她就在身边边跳边笑,于是,这种感觉就上瘾了。

        故事说完了,大爷拍拍屁股,带上帽子慢悠悠的走了,我却听哭了。原来人世间最深的真情,是会让自己想要变成对方,爱着她的爱好,带着她的习惯,代替她过完剩下的日子。大宇跟我是大学同学,在一起的五年里,他会给我雨天送伞,加班时送饭,出差前给我准备好常备药。而上周我却因为他忘记了我的阴历生日而跟他大吵一架。人应该懂得感恩,别人对你的好不是理所当然,这种好是会随时消失的。我站起身,决定去找大宇,让他原谅我的无理取闹,毕竟一生那么短,何不惜取眼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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