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啊摇…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外婆夸我好宝宝…糖一包…果一包…外婆买条鱼来烧…”,关于故乡,就是琅琅上口的古老童谣,湛蓝而深邃的苍穹,淳朴而澄净得像一泓湖的人,以及一望无际的油菜花田。
小时候生活在乡村,记忆里的故乡就是夏日里的傍晚,田地归来的牛儿,踩着那杂草丛生的羊肠小道上的泥泞,懒懒地甩响着铃铛伴奏放牛郎的歌声,那无忧无虑且纯真的歌声悠悠飘远,惊起片片起伏的蛙鸣;家家的炊烟从那小青瓦屋上变幻着各种形态,淡淡浓浓,浓浓淡淡,如轻纱绸缎般慢慢消散;缕缕柴火燃烧的味道从屋顶从门口溢出,熏染着天边的晚霞;勤快的妇女在自家桌上摆放着几碗小菜或者腌菜还有盛满的红薯饭,那红薯饭的甜香随晚风远远飘去;田里耕作归来的男人,洗把脸便搅一筷子菜端起碗,走到村口与邻家的男人边吃边聊。饭后,家家户户的老老少少便都围在村口歇凉。一人手里拿把蒲扇,不停的扇着,带起丝丝的风,虽然驱不走夏天的闷热,驱不走讨厌的蚊子,但茶余饭后的这家那家的传奇故事,是人们闲聊的惬意时光。
这一切的乡村惯例似乎离我甚是遥远,小时候爸爸妈妈为给我创造好的环境,把我一个人丢给爷爷奶奶,对我的要求只有一个:好好读书。于是我过着异于小伙伴的生活,从小十分羡慕小伙伴们去放牛、割草、下田地……经常央求奶奶想去体验一把美好的田园生活,得到的回应依旧四个字:好好读书!
有一次,小伙伴再三邀请我与她们共同去田地里割草,我心潮澎湃辗转难眠,回家便给奶奶各种承诺各种求,终于得到了许可,在周六的下午去和小伙伴一起割草。为此,还让爷爷专门准备了一个竹编的小背篓,我小,免得背不动,配置了一把小镰刀,方便我操作。可是天知道我根本就不会什么割草,只想着可以和小伙伴一起在田地玩。淸风吹过,涌起一股又一股金色的波浪,在阳光的照耀下闪过来一波又一波亮光。我跟着小伙伴在油菜花田里东逃西串,油菜花的粉末沾满了衣裳,油菜花的花香铺满了全身。不一会儿,她们的背篓已经满了,而我却寥寥无几。她们邀请我玩游戏、耍扑克牌,我担忧着我的背篓刚铺了个底,可她们却给我吃了颗定心丸:“没事,等会儿耍完了我们一起帮你割,几下就满了”。于是我们在一大片油菜花田的中间寻觅了个觉得极好的地方,可周围的油菜花却遭了秧,旁边的油菜花叶子全都被摘下来铺成了我们的绿色家园。
我们在油菜花田里追逐、嬉戏,阳光照耀在金色的油菜花田里,照耀着我金色童年里灿烂的笑脸;清风吹拂着朵朵油菜花,吹拂着我第一次割草那颗兴奋、荡漾的心。素来没经历过的我别提在那片油菜花田地里是多么知足、多么开心,以至于晚霞悄悄爬上天,才反应过来,该回家了。小伙伴们齐刷刷地说:“回家了!回家了!”我赶忙问:“那我咋办?我的背篓还是空的,还没有草!你们说了要帮我割的。”“不行,我回去晚了我妈妈要骂我!”“我也要回去了,回去晚了也要挨骂!但是我有个主意!”一个小伙伴说。于是我们找来很多树枝,在背篓里横七竖八地支起,再在最上面堆了薄薄一层草,眼看容易识破,还从她们背篓里抓来两把放在我背篓里,一眼看去,就是满满一背篓草。晚风吹拂,菜花摇弋,花海如梦如幻,花香如醉如痴,我心满意足地背着看似满背篓的草回家了。
奶奶看从来没做过事的我背回来满满一背草,老远就夸,“哎呀,我的孙女好能干呐!我孙女咋个做什么都那么能干!”晚上特意还给我加餐,我心里阵阵窃喜。可想而知,第二天还没等我起床,已经被奶奶来自门外的呵斥吓醒:“你个死娃娃,你一天耍聪明了勒……”“你个死娃娃,学会骗我了,气死我了,我要给你爸爸告状……”或许是因为奶奶是爱我的,或许是因为念叨累了,又或许是因为本来期望就不高,奶奶念久了,也就不念了。
如果说余光中的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那我的乡愁便是那一片片的油菜花。村里人那些茶余饭后的消遣和那发生在油菜花田里的故事陪伴我走过了单调的童年。如今的乡村是一座孤村,没有了光着脚丫奔跑着的孩子;没有了炊烟袅袅忙着煮饭的妇女以及在田地里耕作的男人;也没有哪个会拿把蒲扇坐在村口闲聊了;就连那开满油菜花的田地,也仅仅寥寥几株了。有的是轰隆轰隆的机器声;有的是一家比一家漂亮的小洋楼;有的只是每家每户孤孤单单的老人,他们守着那一方水土,守着这那片他们耕作了一辈子的田地,守着他们生活了一辈子的家,盼着每年过年才会归来的儿孙,他们就那样静静地守着、盼着!而他们中,就有我的爷爷、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