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为了活着本身而活着的,而不是为了活着之外的任何事物而活着。
余华以第一人称叙述了主人公福贵一生悲惨苦难的生活——在时代变迁中,父母、一双儿女、妻子家珍、女婿和外孙先后离他而去。作者用超然的笔调讲述命运的无情、苦难的催逼,小说中流露的不是对悲剧命运的控诉、不是悲苦低吟中的自我慰藉,而是一种向死而生的哲学意味——当面对亲人死亡、自身无限接近死亡时,才能体味活着之于生命其本身的意义。
维克多•弗兰克尔在《活出生命的意义》中写道:找寻生命意义的三个途径——爱(关爱他人)、工作(做有意义的事)、拥有克服困难的勇气。
死亡并不可怕,从某种意义上说,死亡是一种解脱;而活着就不一样了,一个人活着就要迎接命运的挑战、接受苦难的摧残,但在这一过程中,才彰显出继续活着所迸发出的巨大能量,当繁华落尽、苦难过后,也许是另一波困苦挫折,但这就是生活,活着是对生活的最好诠释、对生命的最大回报。挨过苦难的严冬,锻造与命运抗争的勇气,便是超然之后的看淡生死、坦然面对。
小说中,福贵因赌钱输掉了所有家业,气死了父亲。为给母亲治病抓药,在县城被国民党军队抓了壮丁,战场上苟活下来后,福贵回到家中等到的是母亲已过世的消息,他与妻子家珍拉扯着因发高烧小小年纪便成为聋哑人的女儿凤霞、年幼的儿子有庆。安生日子没过多久,苦难便接踵而至——儿子有庆因献血过多意外死亡;凤霞因难产大出血死在同一间医院;妻子家珍患软骨病多年,见证了一双儿女的死去,最终离开福贵先他而去;女婿二喜在工地干活时意外被两排水泥板夹死;与福贵相依为命的外孙苦根也因饥饿贫困吃多了豆子撑死。福贵最后拖着病体与一头老黄牛耕地,他顽强地活着……
福贵的一生毋宁说是基督教故事中的“约伯”,不同的是经历人生变故的约伯明白生命的意义之后,迎来了更加圆满的人生结局——家产丰厚、儿女成群;而福贵,在遭遇人生苦难后,在落寞中与一头老黄牛迎接着死亡,但福贵的生活还在继续。
活着,便是其本身。面对物欲横流的世界,其实人不必患得患失,所谓命运无常、有得便又失,旦夕祸福间人生命运自有转折。只要我们不因患难而苟活、不因辉煌而得意,按着生活本来的面目,超越一切而去活着,自然焕发厚重土地滋养的生命意义。
活着,其本身就是至真至朴,朴实无华。当生活拭去浓墨重彩的粉饰、卸下包装精美的外壳,呈现的是悲欢离合、巅峰低谷后的平平静静。死亡才是终点,活着便是希望,纵使苦难催逼、死亡临近。
人为什么活着?这是亘古永恒、常谈常新的话题,也许在经历人生大变故之后才能彻悟。史铁生最明白个中道理:“一个人,出生了,这就不再是一个可以辩论的问题,而只是上帝交给他的一个事实;上帝在交给我们这件事实的时候,已经顺便保证了它的结果,所以死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死是一个必然会降临的节日。这样想过之看我安心多了,眼前的一切不再那么可怕。”其实,正如小说主人公福贵的想法——死,无可避免,触摸过死亡的边缘,也就珍惜活着的当下。
为什么活着呢?为了活着本身而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