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春秋之一:卿制及军制 —— 5.48 “叔孙豹卒”(中)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文/有殷天乙汤孙师虎父


如前所述,由于叔孙豹早年在流亡途中偶然与宗庚之妇人发生关系(约前594),结果非婚生下了私生子牛。当叔孙豹被召回鲁国后当时已经成人的牛出任了其家臣 “竖” 。而后叔孙由于自己的两位嫡子受齐鲁间邦际关系影响而被迫长期滞留齐国,就将父爱部分地给予了竖牛。由于竖牛属于非婚出生且来历存在争议,所以尽管 “有宠”,但是也只限于 “使为政”。当叔孙豹的嫡子们返回鲁国时(约前553),竖牛已经参与管理叔孙氏的家政大约二十年之久了。

当昭公四年(前538)叔孙豹在 “丘莸之田” 期间生病之后,其实远没有到生活不能自理的地步,但是由于年事已高,其已经做好让嫡长子孟丙继任叔孙氏家主的准备:

……叔孙为孟钟,曰:“尔未际,飨大夫以落之。”既具,使竖牛请日。入,弗谒。出,命之日。及宾至,闻钟声,牛曰:“孟有北妇人之客。”怒,将往。牛止之。宾出,使拘而杀诸外。……(左传.昭公四年)

按照《传》文的说法,叔孙为孟丙铸造了一套象征地位的礼器——编钟,并计划宴请诸大夫共同见证,也即正式安排孟丙继任为叔孙。但是在竖牛的挑拨之下,孟丙没有按照父亲安排的时间就擅自邀请各位大夫举行了 “落钟” 典礼。而叔孙豹又被竖牛误导,认为是孟丙生母国姜从齐国派人来参加了这场仪式,于是一怒之下派人杀死孟丙。

注意叔孙豹用私刑处死孟丙的起因是 “怒” 而非 “故怒”,也即是真的生气了。一方面这是由于竖牛的挑拨和诬告,另一方面很有可能孟丙本人确实一直与齐国上层贵族圈子长期保持来往,而叔孙对此早已知情却一直没有证据,所以对于确立继承人始终没有下决心。当 “落钟” 事件发生后,叔孙担心自己的家族将来被孟丙的亲齐外交倾向拖累了,于是以 “壮士断腕” 的决心利用这次机会就杀死了自己的嫡长子。也就是说并非由于叔孙豹已经完全老糊涂了,而是不得已采取一定措施向季、孟表态以避免其猜忌,希望换取自己家族的存续。

不过叔孙豹似乎低估了季、孟削弱叔孙氏的决心,不久竖牛又挑拨叔孙豹以莫须有的罪名流放了同样有齐国背景的次子仲壬:

……仲与公御莱书观于公,公与之环,使牛入示之。入,不示。出,命佩之。牛谓叔孙:“见仲而何?”叔孙曰:“何为?”曰:“不见,既自见矣,公与之环而佩之矣。”遂逐之,奔齐……(左传.昭公四年)

由于叔孙豹已经回到鲁国生活了三十七年,因此在鲁国也另有许多子嗣,杀死和驱逐两个齐国背景的嫡子远不足以动摇他家族的根本利益。不过说到一定要置自己的儿子于死地或者流放,单就 “落钟” 和 “佩环” 两事件的严重性而言,其实完全是没有必要的。叔孙之所以听到了谗言就采取了极端的措施,恐怕竖牛所传递的信息就不仅仅是谗言而已,而是其代为转达季、孟背后的想法。当然这里所谓季、孟的想法并非是说季孙、孟孙本人的见解,更有可能是其所代表利益集团的想法,而季氏方面这类代表人物则是正担任大宗伯的叔仲带及费邑宰南遗等。

病重中的叔孙豹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一旦失去所有的嫡子,那么叔孙氏的政权要么被竖牛以及背后的季、孟势力控制,要么诸位庶子之间将可能发生争夺家主的冲突,届时叔孙氏可能被肢解成不同分支而被季、孟边缘化。于是回光返照之中的叔孙突然又清醒过来,决定召回已经流亡的仲壬,但是此命令被竖牛屏蔽:

……疾急,命召仲,牛许而不召……(左传.昭公四年)

为了加速叔孙豹的死亡,竖牛干脆禁止向其提供饮食。在向家臣杜洩求助无果的情况下,叔孙于十二月癸丑日停止饮食,两天之后的乙卯日就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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