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问志楼东侧靠近操场处有一过道,过道里有一片枫树,整整齐齐排成两排。它们高高低低,错落有致,枝丫一顺儿朝上,树叶颜色不一,娇艳无比:紫色如梦,绿的叠翠,橙黄似金,红色最为亮眼,似火、如霞......
每到课下,我总会趴在楼梯扶手上,静静地看着,看得倦意顿消,看得心醉神迷。
常见有小朋友来到这里,一会儿蹲下,一会儿猫着腰在树丛中钻来钻去,一会儿捡拾几片树叶。尽管他们违反了纪律,可我总是不忍惊动他们,批评他们,更不愿打破这份宁静。有时,他们抬起头,看见我,做个鬼脸,我也忍不住回敬他们个鬼脸。他们笑着离开了,笑声在叶丛中荡漾着。
有时我也忍不住童心大发,去过道里走走。枫叶散发出阵阵清香,沁入心脾。我从树上随意摘一片枫叶,细细观察:它的形状很像人的手,基部是手掌心,裂片是手指。粗粗的叶柄毛茸茸的,乳白色的叶脉从叶柄中伸展出去又像手上的一根根筋。一阵风吹过,树叶摇摇摆摆,发出唰唰的响声,好像水面上泛起的波浪,还有几片树叶慢悠悠地飘然而下,我笑了。这多像班里那群可爱的学生:有的在左顾右盼,有的在窃窃私语,有的下位随意走动。
“红叶经霜久,依然恋故枝。”看着看着,我的思绪常会飞到三十年前。那时我刚毕业,被分到一所山村小学。那所学校虽说低矮破旧,可校园内景色不错。院子中央有一棵大杨树,杨树东侧有许多枫树。
这里一年四季成了我和学生的乐园。早晨,我领着学生在此晨读,课下我和学生在这里做游戏。笑声飘出院外,常常惹得过往的村民驻足观望。尤其有月亮的晚上,月光透过枫叶把斑驳的树影投射到地上,投射到学生恬静的脸上。我用舒缓的语调给他们讲着故事。校园静悄悄的,月光如流水肆意倾泻着,风儿也乖得很,极少逗弄枫叶发出刷刷的声音。故事讲完了,孩子们久久不愿离去,像一群小鸟叽叽喳喳围着我问这问那。那段时光时是我最美好的记忆
有一年,我收到一封来自葡萄牙的信,是一名叫张秀英的学生寄的。信中说,她很想念家乡,很想念家乡的亲人,但最想念的还是学校那片枫树,那有故事的月夜。读着读着,我竟老眼湿润。
“一片红叶御校园,一种相思题叶笺”今天,我又趴在楼梯扶手上看那缓缓飘落的枫叶。不知为啥,心弦“铮”地被拨了一下。
那年秋末,枫叶像火一样在燃烧着,红得简直有些刺眼了。寒意里,一片枫叶划着最美的弧线,轻盈地回归大地。我的一位同事,我参加工作后的第一位良师益友,“走”了,带着46个春秋“走”了。枫树前,我来回踱步,泪眼婆娑,一幅幅画面挥之不去:枫树地里,我们一起翻土,种菜,捉虫,拔草;枫树下,我们一起喝茶,下棋,聊天;雪地里我们踏雪有痕.....他经常对我讲:“做教师就很好,可以用青春的绿色,用盛年的红色,去点燃热情,去描绘绚丽的朝霞。人生只要有一抹亮色,就生死无悔。”
“滴答滴答”,什么在响?是泪珠落在枫叶上的声音。
春去秋来,岁月如梭,枫叶绿了又红,红了又绿。一个个春的故事被绿色带走了,一个个秋的故事又走入了红色。生命如歌,枫叶如诗......
作者简介:
秦泗明,实验小学语文教师,从教三十二年,热爱教育,兴趣广泛,尤喜写作、书法、绘画、游泳、登山。年轻时专于形,曾获得过市美术教学能手,县级优秀信息员。所撰写论文多次在省市获奖,也曾在《当代小学生》《山东教育》《日照日报》上发表过“小方块”文。中年以后专于实:踏踏实实育人,认认真真思考,执着于给夕阳多一抹亮丽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