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一个人挺自在的
三年后,今天轮到钟泽炜值班,他来到火锅店,开始忙碌着,他没注意到角落里有个人一直在注视着他。他被人撞了一下,热汤浇到手上,那人的心也揪了一下。
那人要结帐,特意点名让他去结账,他放下手里的账单拿着刷卡机来到桌边,
“先生你好,你一共消费”那人抬起头看着他,他一时间也愣住了。“您一共消费235.5,请问是刷卡还是付现金?”
那人拿出钱包,取出一张卡,递给他。
“请输入一下密码。”
“你不是知道吗?”那人说。
“请输入一下密码。”
确立钱到账,他转身就想走。那人却给他一大笔小费。他拿着小费回到柜台。让员工平分了,他一分钱没要。抬头看一眼那个座位,目光又撞上了。该死的。
他命令自己不去想他,专心做自己手中的事。那人却走到柜台前,问他什么时候下班?
他没回答,给那人指了指营业时间表。
“好,我等你。”
“你不用等我。”
“我偏要等。”
柜员小贾问他“那人看起来挺有钱的?你认识啊?”
“不认识。”钟泽炜想都不想地回答了。
“不认识,他为什么要等你。”
“我认识他的话,怎么可能还在这里工作啊?别乱想了。”
“也是。”
起初那人还在大门口等他,快要下班时,门口却看不见人了。钟泽炜一想走了最好。换好衣服,从后门骑着自行车刚骑两步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巷子里传来。
他停好车子,一步一步走进巷子的黑暗处,原来是小贾和那个等他的人。他上前拉开小贾。
那个人喊了他一声“少爷”他没理睬他。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你走开,你别管。”
他挡在小贾面前,不许小贾再靠近那个人。
“你这是在犯罪。”
“我的儿子,还在医院呢。如果再不筹够钱做手术,他会没命的。我什么都管不了了,哪怕是杀人只要能救我儿子,我也要去做。”
钟泽炜这才想起小贾也是个苦命的人。松开小贾,“还差多少钱?”“30万”。
他走到那个人面前,伸出双手,“钱包。”那人掏出钱包放在他的手上。他在钱包里很熟练地拿出一张卡,递给小贾。又转过头来问那个人“密码没变吧。”
“没变,还是少爷你的生日。”
钟泽炜把卡塞在小贾手里,“这里面有50万,拿去吧。别再干傻事了。”
小贾看着钟泽炜,心中疑问无数,那人为什么叫他少爷?
“你跟他还是认识的嘛。”
“是认识,不过都是以前的事了。”
“他刚才叫你少爷?”
钟泽炜不想在聊以前的破事,脸上露出不悦的神情。“这不关你的事,不要多问,也不许说出去,明白吗?”沃德的出现,虽然也能解一解他的记忆中的思念,但更多的是纠缠不清的回忆。那是他不愿意想起,拼命想逃避的事情。
小贾点点头,谢过后,拿着钱走了。他也转身走了,沃德一直在后面跟着。来到路边的一家药店,他架好自行车,进去一会便出来了。
原来他早就发现沃德的手臂受伤了。买了消毒药水和创口贴。
“还是去医院吧。”
“没关系的,少爷。”
钟泽炜看了眼他。“你不用再叫我少爷了。”“那我叫你什么?”
“你难道不知道我的大名吗?”
“嘿嘿,好,那我以后就叫你小炜。”
贴好伤口,他起身推起车子,“我回去了,你该干嘛干嘛去吧。别跟我了。”沃德却一下子拦在车前,又支支吾吾说了半天才说出了一句。
钟泽炜只好陪他去吃饭,带沃德去了一家他常去的大排档。
“坐在那里。想吃什么?”
“我不知道,少爷你,你看着点吧。”。
“老板,来10瓶啤酒,20串羊肉,20串面筋,再来几盘我常吃小菜。”坐在沃德的对面。“怎么不喜欢这里?”
“没有。”“我猜你也没喝过啤酒吧。”“没喝过,年轻那会喝了点黑啤,喝不惯,就没再喝了。”
“真正的美酒美食在人间。”
递给沃德一瓶酒,两酒瓶一碰,他自顾自地喝起来,吃起小菜。
“小钟啊,这位是?脸生呐。”老板上菜的时候。看着衣冠楚楚的沃德坐在大排档,怎么都不应景。
钟泽炜也不知道怎么介绍沃德,还是沃德思维快。“我是他一个远房亲戚。”
老板来了兴致了,“亲戚,你不是说你是孤儿吗?哪来的亲戚啊。”
老板真是口无遮拦的,钟泽炜不想解释乱七八糟的询问,所以干脆直接说自己是孤儿,省事。此刻被沃德听到了,他就像一个撒了谎的孩子,被大人发现了。其实沃德听到他说自己是孤儿,心里一点不责备他,反而更多的是心酸。是否少爷的心里,一直都这么孤单?
钟泽炜无法回答老板,还是沃德帮他解的围。“孤儿只是没有父母,并不是没有亲戚啊。”老板才恍然大悟,拍着脑袋,“对对对,看我整天烧烤,脑子都烤糊了。”
“老板也是快人快语啊,来喝一杯。”沃德也放下端着的架子,世俗起来真得一点都不难。
两个人吃完饭,就去江边提岸上吹风。聊起分开的三年,各自的思念。
“少爷,你”沃德想起自己又叫错了。“小炜,这几年在外面还好吗?”
“就你看到的这样啊,反正饿不死就行了。”
听到这样的回答,确实不是沃德想要听到的答案,可是事实摆在他的眼前又岂能不信。
“你身体还好吧?”
钟泽炜脸沉了一下,又迅速恢复成无所谓的样子,“挺好的。这几年,在外面,没什么糟心事,一个人过得挺自在的。”
“看得出来,少爷,哦不,小炜你变得开心很多,不像以前那样总是没表情。”
两个人相视一笑。
“改不了口啊。”
“一时半会比较难。”
“居然还有你觉得难的事情。”
沃德低头笑了笑。
“你怎么找过来的?”钟泽炜还是问了。
“我可没有查你的行踪,你离开后,我也很少回英国了。大概一年前吧,挺想你的,就自己出来找啦。”
“自己出来找的?”钟泽炜半信半疑。
“你爷爷不让任何人追踪你的行踪。我没办法,就来中国碰碰运气。”
“那你运气还挺好的。这么大的中国,居然能把我找到。”
“只能说少爷你藏的不够深。我记得你说过你喜欢吃火锅,所以。”
钟泽炜这才明白过来。“你不会没到一个城市都把火锅店吃一遍吧。”
“差不多吧,你看,都吃胖了。”
钟泽炜觉得这个人太逗了,要是搁以前怎么能想到沃德居然这般可爱。
不知不觉夜深了,他和沃德分别了。
“明天见。要我送你回酒店吗?”
“不用了,那我们说好明天见噢。”
“晚安。”钟泽炜骑着自行车走了。
清晨,他刚醒来,拉开窗帘就看见沃德现在楼下。他收拾一番就出门了。
“你怎么知道我住哪里?”
“我昨晚跟你到这里的。”
“昨晚?那你在下面站了一夜?”
沃德点点头。
“我靠,你到底想干嘛?怕我溜了?”
“嗯,怕。”钟泽炜还真没见过沃德这么无辜的眼神。
“我又不是通缉犯,溜什么溜。饿不饿?吃早饭去。”
“你今天又要去火锅店上班?”
“不去,今天陪你玩。”
“陪我?”
“对啊,你想去哪里玩?”
“我不知道,少爷你说的算。”
“也是,你就是过来找我的嘛。”钟泽炜想了想,也没想出什么地方,干脆带他去游戏厅好了。沃德绝对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钟泽炜在一旁教他玩,他还是输了。
晚上他带着沃德去了一家酒吧。
“你就坐这里。今天算我的。”“那你去哪里?”
“我到后台啊,我是这里的驻唱歌手。等着啊。”
沃德心里有点期待,好久没听他唱歌了。
他带着面具出场,唱了薛之谦的《一半》,沃德一眼就能认出他来,起初还在关注的是钟泽炜站在舞台上的意气风发,渐渐地被歌曲带进了情绪里。
“我可以为我们的散,承担一半,可我偏要摧毁所有的好感,看上去能孤独的很圆满……”歌词一字一句都在敲击着人们心中的沉默声,听到钟泽炜唱这首歌,沃德也知道其实哪有那么容易这么快从往事堆里爬出来,往事如烟,飘来飘去,也没有飘出心里的那方领土,像一座大山,压在心里。
“谢谢。”
钟泽炜的人气很高,底下的人叫嚷着再来一首再来一首。
“这第二首歌,是我自己写的一首歌,歌名叫《你画的彩虹》,今天第一次唱,希望大家喜欢。”
他抱着吉他,安静地在台上唱起来。“……你画的彩虹,一阵风带来的感动,我无法形容,此刻的心动……”
第127章孤儿?苦笑不回应
他从后台出来,到柜台和老板结算工资。
“小钟真得不考虑来我们公司?我们把你打造成一线歌手。”
“谢谢徐老板的抬爱,我们可能还是没有缘分。”
却有人出来挡住钟泽炜的去路,沃德一直注意这边的举动,见到有人为难钟泽炜,他哪里还坐得住,立马走过来询问。
“小炜,这是怎么了?”
钟泽炜看到沃德灵机一动,“沃德先生,他们想挖我过去,你能同意吗?”
旁边的徐老板“怎么,你跟他签约了。”
“是啊,就在上个礼拜,不对,上个月,很不巧。”
沃德听出来是怎么回事了,马上配合演出。
“小炜,还好我快一步啊,原来还有人盯着你呢。”
“敢问这位是哪家唱片公司的?”
钟氏企业也有唱片公司影视公司,随便挑个名气高一点的又身居国外的唱片公司,完全可以搪塞过去。
“走啦。”钟泽炜对沃德说。
“去哪啊?”
“拿工资了,请你刷火锅去。”
饭桌上,钟泽炜点着菜,问沃德点不点,沃德全随他,他高兴就好。
“小炜。”
“你终于叫对了。”
“他们是想找你签约啊。”
“是啊,烦了我好久了,他们公司确实很大,不过太商业化了。我不喜欢束缚,想唱就唱,不想唱就不唱。为什么要去给自己加副镣铐,签那个玩意,就像当初你逼我签继承书一样。签了就惨了。”钟泽炜无厘头地说着,说完才发现自己说错话了。
“唉,都过去了。不说了。来,吃,肥牛特好吃。”
“你今天回去住吧,别在下面站着了,我先送你回去。”
钟泽炜的强制要求,两个人坐着公交车一起回酒店。夜色阑珊,五彩斑斓的都市,每天都变换无穷,光怪陆离却又分外美丽。他喜欢靠窗户,打开窗口温柔的晚风,吹动着发梢,此刻戴上耳机,世界与你无关。你可以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眼里露出的悲伤不闪泪光,沃德也一定能看得懂。
“晚安。”
早上醒来沃德又站在楼下了。他下楼带着沃德去吃早饭,早饭期间接到一个电话,然后去火锅店里辞职去了,陪着沃德去酒店拿行李。再坐公交车去拿自己的行李。
“为什么辞职啊?”
“换一种生活嘛。想去苏州吗?”
“我听你的。”
“你现在怎么这样啊,以前从来不听我,现在让你做主,你又什么都听我的。”钟泽炜也是哭笑不得,人怎么那么奇怪。
下车后,他上楼收拾行李,沃德拖着小行李箱,跟在他身后,沃德想看看他心爱的少爷住的地方。
一开门就是一阵打击乐,看见有人来了,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
“我跟他们合租的。”
客厅里非常乱,衣服鞋子满地都是,沃德走进钟泽炜的房间,虽然谈不上整洁,至少也比客厅顺眼多了。可是跟钟泽炜以前的生活质量比,还是存在天壤之别的。桌子上有几瓶没喝完的酒,几本乐谱,阳台上还有个烟灰缸。
“少爷,这是”沃德指着烟灰缸问。
钟泽炜知道他要问什么。
“我抽的,抽的也不多。”
钟泽炜随便收拾了一个旅行包,再塞进几本乐谱。
“走了,有什么好看的。我这个工资也租不了多好的房。”他拿起一个吉他包。
“停一下。这个送你了。”他把吉他包给了一个男孩,男孩欣喜地接过去。
“你真舍得给我了?”
“拿去吧。”
“这可是限量版的定制款。董小姐特意为你定做的。”
“那又怎么样?带着这里多重啊。”
“啊,你要走啊?去哪玩啊,带个我们呗。”
“我要走了,不回来了,帮你们交了半年房租。米,实现理想固然重要,但你有你的责任。有空回家看看吧,你妈妈很担心你。”
“我要是回家肯定出不来了。我妈就是瞎操心。当年要不是我妈拦着,我早就签约了,现在都能开自己的演唱会了。还是你好,说实话我真羡慕你是个孤儿,无牵无挂的,最潇洒。”
钟泽炜苦笑不应。拍拍他的肩膀。走了。
下了楼,深呼吸一口气,望了望这片天空,再见了。
他打了个电话,带着沃德去了一家酒店。
“少爷,还有车啊。”
“别人的。”
沃德不太明白,也不再问了,钟泽炜却有兴致给他说说。
“我这叫接车。也是一份能挣钱的活。这车的车主回苏州了,车子留在了这里。”
“噢噢,这样啊。”
“可以挣钱的活太多了,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这个世界没有的。去苏州主要就是带你去玩玩,还有参加一个婚礼,你要去吗?你要去我可以带着你。”
“去啊。”
钟泽炜邪邪地看了一眼沃德。
“你是不是跟定我了?”
“没有,我就是,就是,就是…”
“就是挺想我的,对吧。”
“对,而且我觉得现在的你很好。”
“你的意思是说以前的我很不好?”
“没有没有没有。”
“开玩笑啦。”
钟泽炜对沃德的感情,早就超过了总裁和助手这样的情感,更像一个忘年交。
他们路过一个草原,夜空繁星点点,钟泽炜没有待在车里,躺在草地上,望着天上一双双眼睛,会说话,他能听到。
沃德趁他睡着了,又在偷拍他。他知道,没说破,他也知道这些照片肯定会到他们的手里。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苏州的文艺气息特别浓郁,他带着沃德一路吃吃喝喝的,时不时地被游客叫去帮忙拍照有的人看他长得帅,还要求合照,他有求必应,没办法,心情好嘛。他也朝沃德的镜头比划了一下。
“拍就拍嘛。我们找人给我们拍合影。”
婚礼是中式的婚礼,沃德又是完全被钟泽炜带着走,对于看惯西式婚礼的人也来说,感到非常有趣。
看到钟泽炜跟很多人说说笑笑,坐在一边即使没人理,也感觉到很满足,他的世界,有少爷的笑容就足够了。
在苏州逗留了一周,沃德还是一个贴身的跟班。
钟泽炜也想了很久,从见到沃德那刻起就在思考,要不要带他去?最后还是带来了。
“明天带你去一个地方。”
“我知道。”
“你知道?”钟泽炜不敢相信地看着沃德心想他怎么会知道。
“杭州对不对?”
“啊,哈哈,不是。”
“明天你就知道了。”
兜兜转转来到一个世外桃源般的农村,屋内现代化的家具电器,走出门,农田菜地,小花园。
钟泽炜掏出钥匙打开一座楼房的院子大门。
“好久没来了。”
“这里是?”
“我家。”
“你家?”
“在农村买一座房要不了多少钱。我买几只股票就能赚到了。你要跟我打扫卫生了。”
这时有人从大门进来了。
“小炜啊,你回来啦。”
“嗯。”
“提前跟我说你回来,阿姨帮你打扫打扫嘛。”
“我也是临时想带我朋友过来看看的。”
“来来,阿姨来弄。”
“不用了,我自己来。”
“好吧,你这孩子。晚上到阿姨家来吃饭啊。”
“嗯嗯。”
阿姨刚走,钟泽炜看见沃德被灰尘呛到了,不自觉地站起来,多和谐的场景啊。
两个人不停地忙活终于忙活好了。里里外外都打扫干净了,床单被套全部换了新的,脏的也只有他们自己了。
两个人累的坐在小院的树下。透过树杈能看见月亮缓缓升起。
“还不错,这地儿。”
“嗯,还是少爷会享受。”
“这就是我的小天空了。沃德你能答应我,别告诉他们吗?”
“我答应你。”
钟泽炜看着他,突然调皮起来,“拉勾。”
沃德也满足他的小幼稚。
“谢谢少爷,你能信任我。”
“哎,等会去吃饭,可不要再叫错了。”
“我尽量吧。”沃德也有心思开始逗他玩了。
“小炜,我想先去洗个澡,再去吃饭。”
“回来再洗。”
夏阿姨就是当年在街头把钟泽炜带回家的那位好心人,当时的夏阿姨只是一个清洁工,原本也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可是老天不开眼,夺走了他丈夫和儿子的生命,自己也落在残疾。后来认识了钟泽炜,他炒股帮阿姨挣了几十万,来到乡下买地盖房,还认识了现在的老公。夏阿姨做了一桌子的菜,其实也就四个人吃。四个人有说有笑地吃完一顿饭。
瓜田李下的度日子,沃德在这里玩了几天就要走了。
“少爷的,你也跟我回去看看吧。”
“不用了,你自己回去吧。注意安全。”
“你爷爷八十大寿,马上就要举行了。他肯定希望你能来。”
“好了,我去不了。你上车吧,上飞机告诉我一声。”
放下,谈何容易。不去想了,也不能忘,一碰就痛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