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北风吹得耳朵嗡嗡响,元旦假期第一天,比前几天冷了很多,虽然裹着厚厚的军大衣,也挡不住冷风往手袖和衣领里灌。 “这什么天气哦,怎么突然这么冷?”一个护林员在摩托车上大声抱怨着。但他的声音很快被北风带走,只有摩托车上挂着的高音喇叭还在重复播放着护林防火宣传:森林防火管理条例第八条……。 每年入秋以后,雨水渐少,北风干燥猛烈,各乡镇就按照区里的统一部署,进入了长达8个月的护林防火巡查期。 我叫于远,是去年刚考进来的乡镇干部,男干部。按照镇林业部门的统一安排,我一个月都有3-5天要带村里的护林员去巡山。 巡什么?无非就是带着个便携音响,播放护林防火的法律法规知识给沿路的村民听,告诫村民们不要在野外用火,违者重罚。 当然会有些许个不理解不听话的,以老人家居多,老远就能看见他们焚烧东西升起的浓烟,而我们,就要像士兵看到烽火一样,立即到起火点处理,顺便教育教育肇事者,当然是口头地。 今天出门早,估计村民们都还在做焚烧前的准备工作吧,骑摩托一路慢慢地走着,也没看到有火情。我们就按着固定的路线,走在乡村的小道上,仔细观察着左右两边的田地,柚园和远处的山林,看会不会有“烽火”出现。 初冬的南方,树木还是绿色的,北风只吹干了柔弱的小草和赋闲的水田,龟裂的水田里,一棵棵未被踩进土里的禾头直挺挺地立着,在我们眼里,那是一根根随时可以点燃的蜡烛。 一些农田和山边的林地里,可以见到大片的柚子林,这是我们地区的特色经济作物,是许多农民的主要收入来源。所以柚树就是他们的宝贝,一年到头都会被精心呵护。冬季,柚果已经采摘售卖完毕了,为了来年的产量和质量,柚树要进行必要的修减,而修减下来的枝叶却也可能会被堆在一起点火烧掉的,这也是我们需要防范注意的一点。 不知不觉到了第一个巡查点,这是一个山里的水库,因为处于缺水期,库底显露了很多出来。我让护林员都把摩托车停在路边,并下来拍照。等例行的摆拍结束了,我们就在原地晒晒太阳,吹吹水。 “怎么我们这组天天巡山的?不是还有其他三组么?也不知林业站的人干什么吃的。”刚刚抱怨天气的护林员a又开始抱怨林业站的巡山安排了。 护林员b是个上访户,镇里为了安抚他才给他安排了护林员的工作,他本来就嫌巡山的活耽误了他做泥水师傅的工作,听到a的抱怨后,马上跟着附和起来:“是啊,那群当官的就会坐办公室里瞎指挥,像这样的巡山有什么意义,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嘛。” 他们肆无忌惮地指点江山,好像当我不存在似的,从巡山安排,聊到柚价的最新动态,再到b的上访遭遇。 聊到兴起,a才注意到了一直不说话的我,问:“这位小哥在镇里那个部门啊?新来的吧?” “去年来的,之前一直巡查的是中村片区。”我不想告诉他们我的部门。 “难怪,考进来的?公务员吧?”a继续问 “是啊,省考。”我回答 “现在考公务员很公平了吧?听说都要靠笔试面试才能进来,就连面试也要到外地去?” “嗯。”我轻轻地哼了一声 他见我不怎么说话,就又回去跟b聊天了。 我其实一直都在听他们讲什么,什么时候要给柚园施肥啊,哪个村干部的亲戚又享受低保啊,谁家儿媳怀了双胞胎啊…… 我就默默地听着,时不时回应一两句,其实我只想让时间快点过去,好让我回去宿舍享受下假期。巡山也不是一直这么一帆风顺,波澜不惊的,很多时候会跟村民直接交锋。 而面对禁燃区违法用火的行为,我们一般都会表现得很强硬,要求立即自行扑灭明火,并浇水防止火势复燃。 但当你面对一个老阿婆在自家果园按以往的习惯焚烧落叶时,亦或是当你遇到一个老爷爷在山脚的家门口焚烧垃圾时,你更多时候是和颜悦色地在一旁站着等着,等明火烧完且不会对周围的山林产生危害时,才默默地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水桶,将火星浇灭,然后在围观群众似笑非笑的注视下悄悄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