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飘飘在破旧的小木屋中弯腰走出来,大口大口地喝了几口雪碧,她从小就在这些破烂的区域中长大,也习惯了这种生活,只是她长得和这些残旧的城区边沿有些不相符合,她的脸色白净,脸上没有什么斑痕,柔滑柔滑的脸庞如丝绸一般地闪耀着健美的光泽,乌黑如画的双眉恰到好处地弯着,向上一分犹嫌刚毅,向下一分犹嫌哭诉,一看她的脸,总忍不住内心的激动一看再看,继而忍不住想低头含住她微微上翘红宝石一样的小嘴唇。
她把喝完的瓶子细心地装进尼龙袋,攒好一袋就可以等收破烂的老坑来收,一角钱一个瓶子,老坑这人虽然说名字不好听,人也六十岁左右,但是为人忠厚,从来不哄小孩,这一带附近的小朋友捡到的破烂,都交给他收购,他对小飘飘也很好,每次路过,都塞一些作业本、笔、橡皮之类的学习用具给她,有时累了,也进她家休息,听小飘飘的爸爸说起过,老坑是她们家远房的亲戚,虽然说和他们没有什么血亲关系,但好歹也是亲戚,在这片陈旧的地方,多用几块木板搭一间临时住房休息也没有人管,她们处在这些城乡交际之处,空地较多。
“飘飘,你煮饭没有,你爸爸等下要去上班了,我还要做完这些手工给老板送去,没有空煮,你顺便多煮一些,你四舅爷今天会过来吃饭。”丁细芽在大厅里叫,沃飘飘不再顾着那袋瓶子,在外面小跑进来,穿过大厅进了里屋,丁细芽又叫开了:“飘飘,你今天怎么了,叫你去煮饭,你跑回房间做什么,你爸爸今天事情特别多,没有空。”飘飘关上房门说:“妈妈,我刚才去捡瓶子出了很多汗,衣服都湿了,不换会感冒的。我换好衣服就去煮饭。”丁细芽想着飘飘要是感冒了要去看病又要不少钱,就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淡淡地回应一句:“这孩子,记得把汗水擦干净。”飘飘不耐烦地说:“妈妈,我都十六岁了,知道要把汗水擦干净的。”丁细芽懒得管她,继续坐在小竹凳上绞着竹子,她靠编竹凳子,竹筒,竹篮给竹器店的老板赚些钱补贴生活,停不下来管孩子。
飘飘长得漂亮有什么用,附近的人厉害得很,一般不跟她们这边的人来往,别人讲究的是好的家势,好的背景,提起她们住的走走街,个个都避而远之,仿佛是臭哄哄的一条街,她们这里只是比较老旧,都是一些一百几十年前的旧房,街道路面坑坑洼洼的,下雨的时候街面的水浮起来,一堆堆的垃圾随着水面浮起来,吓跑了不少人,这些旧房外表黑黑的,多年前的白石灰削落一大块,只现出暗黑暗黑色的土灰,有些则比较有特色,一块一块的灰砖显现出来,抹在外表的旧石灰总是没有办法遮盖得住那么多的砖块,只得惭愧地矗立着,地面的青苔也郁郁葱葱地爬到砖块上,把砖块打磨得又青又滑,在各家路边摆放的不知道有多少年历史的大黑石条,静静地靠着路边,给附近的人休憩。
住在这里的环境久了,人也心生一些不快,很多人都想着办法出去,但是一代一代地落后,没有多少人能改变自己的命运,又都灰溜溜地守着这里,早上去打工,晚上回来,好与不好,在人的一念之间,老的那些人总是告诫他们,要知足,这里只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而已。很多人听了也总是哄笑,只要有机会,他们这里年轻的这些小伙子,小姑娘,总找机会不再回来,心中总想摆脱这个旧区,摆脱这些落后几十年的环境。
飘飘在房内擦干净身上不停往外渗出的细汗,觉得还是有一股从心往外散发的火烧般的热感撩向后脑,她有些恼羞成怒,这边急着去煮饭,这边汗如雨下,她担心爸爸要紧着上班,只得手忙脚乱地换下被汗水湿透的衣服,换上一条印着各式各样树叶的宽片吊带短裙,把发圈晗在嘴里,双手急急忙忙地梳好头发,把发圈缠上,细心地把头发挽得高高的,免得掉下来散落在后背心上,把后背心捂得长出扉子。她装整好之后,随手拿起一把大葵扇,家里样样都要节省,她不能老开着风扇,自然靠自己摇扇是最好的方法,她一溜烟跑出来,到侧边的厨房煮饭,爸爸把厨房修整得很整齐,虽然是大石板堆起的台面,但是光洁平整,虽然说比不上好的瓷砖面板,但是胜在节省,又好看又耐脏,能放的厨具也不少,足够她好好地煮饭煮菜,把电饭锅插好插座后,她换上防水鞋,拿起半圆形的割菜刀放进大竹篮,再拿起一把小铁锄去厨房后面的菜地挖菜。
她拿着工具走过蜿蜒曲折的小路,不时地拔开路边伸出的野草,把它们都往身后推,前面一只大母牛带着几只小肥牛在欢快地低哼着不好听的曲子,看见她走过又大吼了几句,好象颇为满足的富足样子,她认得出那是大伯家的老母牛,大伯肯定就在附近,也许也在菜地里摘菜,准备中午要用的青菜。她朝大母牛做个鬼脸,呲牙咧嘴地笑着,大母牛和她比较熟,不跟她计较她的顽皮,反刍一下又嚼起一嘴草,把大尾巴往身上甩,飘飘装作长辈的样子教训它:“这里的草这么多,你老是反反复复吃这一把,你也太懒了吧。”伯父在菜地里听到飘飘教训大母牛的声音,笑呵呵地走过来,把草帽摘下,对她友善地说:“飘飘,这牛它就这个样,没得说,我这边今天熟的茄子不够多,但是也不少,送你几个拿回去炒吧,你爸爸最喜欢吃我种的菜,他从小到大都这个样。”飘飘伸手接过伯父送过来的茄子,放进篮子,跟伯父说:“大伯,我爸爸说想送我去市区做服务员,你说好不好。”
大伯一下子也说不出好还是不好,只得这么说:“你暂时去做着,也不要紧,如果不想去做,我去和你爸爸说。”飘飘咬了咬嘴唇,又苦恼地说:“爸爸说他现在做不了那么多工作,想休养一阵,让我去做打杂的,就在高管的那层布置会议室,端碟子扫大厅的事都不用我做,就发发些通知,那里还有我个人的办公室办公桌,比那些高层还要好,没有什么企划案要做。”大伯听了眼睛都发愣了,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他们家有哪个有那么大的能耐,能去坐办公室,做些打入高层的工作,他们家祖祖辈辈都住在这里,没有一个能做一些象样的体面的工作,他在这里住了几十年,不是进村接些插秧割禾的散工做,就是进些小单位送送货,平常都在家种种菜,菜多了就运到小圩集市摆卖,赚些小钱补贴家常开支,没有见过什么大世面,这里村不象村,街不象街,好象被甩掉的妇女一样的处境尴尬。没有什么机会能出得去,不过这个侄女就不一样,她从小到大都机灵得很,学习又不错,嘴又乖巧,脾气又好,在这里跟谁都相处得来,只是命运不好,家里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她有更有作为,她也不吵不闹,不让父母为难伤心,他们能力低,没有办法让她过上好日子,还要她小小年纪就出来工作,分担家庭的开支,但是她也没有什么怨言,这能怪谁,走走街里的其他人也一样,各自量力而行,每天一大早大家还不是这样开开心心地到处做些散工,晚上回来住旧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