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再记
地点:江州 中国
时间:28.02.2019
后来,我到访当地医院,问了一些术后的情况。医生和我说了一些让他印象深刻的事情,江思意的母亲在姐姐的初次拒绝时尴尬的不行,歉意的和我们说再等等,解释这孩子从小就懂事,估计有着什么逆反心理,性格出了点问题,毕竟是面对生死,有些害怕是正常的,我会说服她。
我点点头,心想,是那位女士的作为。
之后又说,那位父亲真是一反常态,当时在手术室外,那么多人,低着头,眼泪一直流,一言不发,看起来心如刀割。周围别的病人家属都了解情况,去安慰,他哭丧着说“真的不想这样,真的,想到思意,没办法,对不起她们两个人。”
我理解,因为想到思意,他不得不变得如此残忍,他想让两个孩子都活下来,就别无选择。
“我就说,我说姐姐,求求你了,我们对不起你,照顾不到你,也保护不够你,但你知道的,你不救她,没有人了。就这样放思意去了,那我就去死。”
可想而知,她还是害怕了,四口之家,突然走了俩人,这可得了?
总会有妥协,总归是一个人的爱什么照亮另一个人,可笑极了。
手术很成功,术后的恢复也很好,江思意半年就没有再去复查。我去她家里的时候,只见她瘦了一圈,精神气也消减了大半。我实在不忍,问她过的怎么样?
“我、我快记不得我的名字了,不过不要紧。”我好像知道了什么。
她看着我后面的墙,吐露着一些心声。“思意,她很痛,她常常看着以前的一些照片,和我说她想要一个人住,不想成为母亲的负担。有时,我要她不用在乎网上那些言论,公众人物大家都是想要让你变好,让你去看看医生。她说她变不好了,朋友问她好不好,她说一点也不,大家叫帮助她一直给她发一些帖子,有如何摆脱术后抑郁,有怎么让一个人忘掉烦心事等等。她看到气急开始摔东西,我拦着她,她便开始哭,一边哭一边语无伦次说,我知道要去改变,可我就是做不到,阿念,我,好无能,我好累。我的心生病了。一直往下陷,不停挣扎,我不能停,我不能停,我会被淹没。”
“抱紧我,好吗?”
说实话,我也很恐慌,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病的很严重,她害怕,怕她救不了自己。
但除了安慰的话,我什么也不能说。
“你陪着她,会好的,一定会好的”违心的谎言远比善意来的更可悲些。
后来,我就在惠灵顿遇到了已经成为当地小有名气画家的阿什利。以现实主义题材的画作登上了年初的报刊。有点出乎意料的是,原来,她一直是一个人。
母亲陪江思意在国内,几乎寸步不离,父亲因为工作两地奔波。为了采访,我提前联系了她。
通话中,她说自己记忆力逐渐衰退,倒也记不得什么在外婆家的时光了。我问她,平时有没有什么还在联系的朋友。她回答,联系人里都是些号码,备注名称的就一个思意。就这样,没名字的不管,久而久之,电话也变成一人专线了。
采访三个月后,我接到一个意外邮件,里面说思意一个人离开,只和她说了,去了江州乡下老房子里。说要当什么隐居人,那里信号不好,以后也不会再联系了。
我有些惋惜。
最后她写道“我记不得那时的一些事,但耳边时常会响起父亲在思意手术前和我讲的一句话,要永远记住你的名字,把含义放在心里,不要让它消失掉,就是有名字的人;哪怕你睡着了唤你,也要记得应。后面的我刚刚记起来了,出守江陵日念还,他说我的名字叫念还。”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