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大去之期不远矣”第一次见到这话是在朱自清先生的《背影》里,当时朱老父亲告信如此曰,我那时年幼,尚对此话无太甚感触。
第二次听见此话是在今天,七十九岁的爷爷说的,心口一震,当着老人的面没好说啥,戏谑得说了句,你老要长命百岁,说的这是什么话啊,还早着呢,瞎想啥呢。
回到屋内,终于还是没能控制的住,眼泪不住的往下流。
古话说人活七十古来稀,这以前对这句话的理解就是出自《论语》,七十而知天命,孔子老先生从十五岁说到七十岁,当时呢,家人安在,无疾病所扰,不必去想那些天道轮回,自然对这些都没的感想。
寒假回来,到了徐州火车站,就给老人家打电话,接通之后那边就一直在喊是谁,曾经的威严的爷爷现在竟然会耳鸣到听不见电话的声音。
记得小时候父母在外打工,爷爷奶奶带了我好几年,当时候爷爷总是以一家之主的身份对待我们,他三个弟弟,一个妹妹,曾祖父母又走的早,所以爷爷也是这个大家庭的一家之主,一家那么多的红白喜事也大都他一人操持着。
我还小的时候,他就给我一种很威严的感觉,我那会其实挺怕的,尤其当他出工回来劳累的不说话的时候,但当他说话吹牛逼的时候我倒是很喜欢的,他还会给我讲很多的趣事,虽然他自己没有一天的课堂文化,但他有过五六十年的生活经历,曾经在交通不甚发达的年就已经走南闯北很多年,由于一家之主的身份,限制了他的浪子心,不得丢掉外面所有的生意,回家安分的做个农民,这之后又做了十余年的生产队队长,那个敏感政治年代的生产队队长还是挺有面的,而他大字不识一个,却有几个文化程度不低的同仁和他一起共事。这些都是我小的时候他告诉我的,他还说过景德镇的陶瓷怎样美,山东的人们有多好,安徽比我们这还穷,河南那边啥的我记得不太清了,他说过火车有多快多长,遗憾的是飞机没能坐过,他还说过在外面做生意的时候被人栽赃给关进了拘留所,直到后来弄清了才被遣送回乡,对了还有一个他的初恋,云南姑娘,但是没成,和我现在的奶奶过了一辈子……
这些都是他骄傲点的记忆,而在我的印象中,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无非他在全村的同辈人之中年纪算得很大,所以村人大多喊他一声大哥或者表大(对父亲同辈人中年纪比父亲大的人的称呼)。
而此刻,他老了,眼里尽显慈祥,随无大病大灾啥的,但天气变那么几度就会发烧感冒肚子疼呕吐啥的,常常要到医院去输水。
最让人痛心的是爷爷走路的步伐也都慢了,说话也没什么声音,牙齿不好,听力不好,眼睛也花了好多年。
这次回家听此话,心里甚是难受,真的害怕再往外跑了,有时候最怕爸爸在不合时宜的钟点突然给我来电话,离乡久了,很不想再听到故乡的消息,每次大多某某中年人大病,某某老人又离世了。小时候故乡里的老人现在都在一个个的离去,而这些也都是电话里知道的,曾经他们在我幼年心中伟大如高山一般,而现在坟头野草生,随着他们的离去,故乡在我心中也只剩了记忆吧。
记得那时候故乡的夜很黑,小孩不敢出门,晚上八九点了,村里的老狗们还会因为小小的动静在那叫个不听,天刚明,村里的公鸡们又会演唱不停,那时候田间地头有很多很美的野花,那时候童年真的很好玩,初生牛犊也是不怕虎,捉蛇打狗,什么缺德事也干过的。
而离村数年,美好的事情只剩下记忆了,岁月催人变老,却让记忆变美了。
那些老人啊不知道还能和岁月搏斗多久,以后的岁月中我努力创造多一点的重逢,而有多少重逢就又会有多少离别,重逢那么美,却不是离别的罪。
望我每一次归家,你们都还安在,有幸年,带你们去我的世界一望江湖。
别了,保重。
完于2018年3月3日往扬州途中